小茶寮坐北向南,光线充足,是个喝茶闲坐赏风景的好地方。
少年很快吃饱喝足,小小打了个饱嗝,付了账后却不急着离开,只撑着下巴趴在窗沿发呆。
老翁也不赶,动作利落的收拾掉一桌子狼籍,跛着脚踱到炕头沉默着吞云吐雾,视线牢牢锁住蹦蹦跳跳喂马食的孙女。
四周白雪皑皑、阳光懒懒,风声夹在着炉灶燃烧的噼啪声,很有种冬日午后的安宁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银装素裹的木林间忽然飞起了大片黑压压的鸟群,伴随着阵阵尖锐高亢的嘶鸣声,数道棕黑色的身影闪电一般快速向茶寮行了来。
少年忽然跳将起来,不想却没掌握好落地方位,左脚不小心踩上了斗篷的后摆,且好死不死,那长的过分的斗篷下摆刚好缠上了细细长长的桌腿,于是只听“啪”的一声,原本便有些摇摇欲坠的矮小方桌立刻四分五裂。
少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脱了斗篷,宿敌似的大力摔向地面,想了想后仍觉得不解气,又抬起脚在上面狠狠踩了两下,最后才臭着脸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另一张木桌上,朝卖茶的老翁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呀,老伯,一不小心弄坏了贵店的桌子,这点钱就当是赔偿好了。”
这时候,一直在屋外饲喂马匹的丫头忽然惊恐的尖叫了一声,少年脸色一变,微微提了气,脚尖轻点桌椅,借力窗沿、墙壁,瞬间掠到了数仗开外丫头身边,长臂一揽,将身陷马蹄之下的小丫头拦腰抱进了怀中。
老翁盯着连个鞋印都没有留下的桌面傻傻的呢喃:“奇怪了,明明都是我亲手打造的桌椅,为什么这一张比那一张质量好这么多……”
屋外,轻巧落地的少年将惊吓过度的丫头轻轻放在安全的地方,皱着眉对纵马伤人的罪魁祸首冷冷道:“阁下是不是太不将人命当一回事儿了?适才如果我迟来一刻,这位姑娘必定会丧生马蹄。”
丫头一听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立马放声大哭。
少年略带怜悯的看了眼脸色惨白的少女,转脸看向凶手的眼神愈发犀利无情。
领头的白衣男子好不容易安抚好忽然发了疯的爱马,一抬头,惊见一个俊美几近妖娆的少年正瞪了一双雾shi朦胧的美目看着自己。
少年着了一身裁剪合体的水绿色宽袖长衫,神情倨傲、姿态张扬,配着他修长挺拔的身量,随风飞舞的墨发,恍惚竟给人一种堕世仙人的错觉。
男子呆了一呆,直到听闻女子尖细惊恐的哭声才明白自己险些伤了人命,当下跳下马背,拱手朝少年歉意道:“小兄弟误会了,在下并非有意伤人,只是这畜生不知为何忽然发了疯,惊吓了这位小姑娘,在下深表歉意。”
少年狐疑的瞄了一眼亲昵的打着响鼻的纯黑色烈马,明显不太相信白衣男子的解说之词:“疯马会这般有灵性?阁下莫不是在骗人吧?”
白衣男子显然也对爱马前后不着调的表现深感疑惑,被粗糙鲜红的马舌舔了几下手掌之后,他又皱着眉朝身后类似侍女的冷漠女子吩咐道:“云溪,去看看玄风究竟是怎么回事……脾气这般Yin晴不定,莫不是在思春了吧?”
少年嘴角抽了抽,那安静立于白衣男子身后的粉衣侍女倒是很能适应自家主子时不时冒出的惊人语录,微微垂首应了声是,便认真执行起主子的命令来。
这边,不断掉着眼泪的丫头忽然抽泣着叫了声爷爷,老翁颔首,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踱到众人面前,卑微且不安的腆着笑脸道:“几位客官去屋里坐坐吧,一场虚惊,丫头也没受伤,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最后一句话单单只针对了少年一人,语气中隐隐含了几分祈求息事宁人的意思。
少年暗自叹息一声,直直看着一脸严肃的侍女云溪,挑了眉淡淡回绝道:“我只想知道那匹马究竟怎么了,毕竟我的小白也在它的铁蹄下惨烈的殉了职。”
白衣男子心虚的瞄了瞄歪在一边出气多进气少的纯白色良驹,很是自觉的点头应和道:“小兄弟说的对,老人家别害怕,我肖子川虽说不上是多大的豪杰,但最起码的做人原则还是有的,无故令你祖孙二人受了惊,肖子川定会全数赔偿。”
云溪将黑马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查看了一遍,起身走回肖子川的身边,略垂了首,非常肯定的沉声汇报道:“玄风身上任何没有伤口,也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咦?”白衣男子眨眨眼,和他迅捷神速的爱马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有些不太确定的弱弱猜测道:“难道玄风真的在爱慕某一匹漂亮的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