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叔,姨母又让送东西来了?”钟离陌看到六王爷手里提着个食盒走进来,会心一笑。
“是的,陛下。”六王爷微微屈身行了个礼。钟离陌之前跟六王爷说过,以后只要不是为了国事觐见就无需再行君臣之礼了。他今日来只是家事。
翯羽与大陆其他各国在体制上有很大的不同,大多是三百年前开国之初便立下的规矩,并一直沿用至今。例如:翯羽皇宫是没有宦官的,而且以后也绝不能有,这一条规矩是当初皇羽定下的;又如:朝臣们除了在早朝大殿之上,或是有他国使者在场的情况下,都自称为“臣”之外,在其他时间皆可自称为“我”或“吾”……
“她说许久也不曾见过陛下了,有些挂念,又担心陛下只顾连夜看奏折不注意身体,做了些点心,让陛下晚间也可当宵夜。”
六王妃既是钟离陌的婶婶,又是姨母,也是凤青丘的另一个姑姑,与钟离陌的母亲凤栖皇后是亲姐妹。小时候钟离陌去六王府时,她总是亲手给钟离陌做点心,钟离陌母亲去得早,这个姨母也很怜惜他,如今隔两三个月就会做些点心让六王爷送进宫来,虽说宫里什么都有,可六王妃也如天下父母心一般免不了嘘寒问暖。而钟离陌就算平日里再威严,再有王者风范,面对自小关爱他的长辈,隐藏于心中柔软的那一部分也会被触动,所以每次六王妃送来的点心他都一点不落的吃完。
“又让姨母费心了。”钟离陌亲手接过食盒,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皇叔坐吧,你来得正好,朕有件事要问皇叔。”
“陛下有何事尽管问。”六王爷坐了下来,易总管让宫人端了杯热茶过来。
“父皇在位之时,皇叔也曾去过麓丹吧?”
“正是。那是二十年前戟国与南越勾结,在麓丹制造蝮虫(注3)之害时。”
“朕以前翻阅近史录也看过有关蝮虫之害那一战的记载,只是对大部分上一辈的暗部官员都记不大清了。
想必皇叔应该对当年的那些官员比较了解。可知道除了赦老先生和其他几位已回到朝中转明的官员之外,暗部可曾有过楚姓的官员?”
“有!是楚澜,当年那一战中牺牲的官员。”
六王爷当时还很年轻,知道楚澜是大皇姐的夫君,便一直是称比他大了十多岁的楚澜为姐夫的。当年楚澜与馨梅公主崖边的那块墓碑,是赦老先生亲手篆刻的,之后六王爷坚持亲自从山下背着墓碑上了悬崖边,与其他剩下的几位官员一起竖立在那里的。如今依然是记忆犹新。
“那东侧门边上的楚府以前是否就是楚澜的府邸?”
“正是,楚澜去了以后,先帝便一直也把楚府留着,没让他人入住。”
六王爷回想起过去,那时先帝说大皇姐与楚澜的女儿还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楚家也许会就这样无后了,但是万一哪一天还能找回来,也能有个去处,这么多年楚府便一直都留着。
“楚澜原本还有个女儿,并且当时已有了身孕,可是战后却无故失踪了,这么多年来,赦老先生与我寻遍了整个翯羽也没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唉……楚家早年有好几辈人都在暗部为我翯羽效命,是翯羽的大功臣,楚澜和大皇姐死后却连尸体也找不到,楚家或许连个后人都没有了……”
六王爷额蹙心痛。很多事情也许经过时间的冲刷会渐渐变淡,但也有些刻骨的沉痛记忆,经过岁月的磨蚀,反而会愈加千疮百孔,犹如沙漠之中风蚀的岩石,往事不堪回首。
“大皇姐?皇叔是说楚家与我皇家是姻亲?”钟离陌问道。
馨梅公主大了先帝十二岁,出宫时,先帝才几岁,而馨梅公主去世之时,钟离陌才一岁,对于这位大皇姑几乎是陌生的。
“没错,早年一共有过两位公主嫁入楚家,宫史却只记载过最早的那一个。而大皇姐馨梅公主却是放弃了公主身份加入暗部之后,才嫁于楚澜的,所以宫史并未有记载。馨梅公主出宫之时先帝与我都还年幼,对这位大皇姐几乎没什么印象,我们都只是在后来查看暗部官员录时,才想起这位大皇姐的,而我也是去了麓丹后才真正见到了大皇姐。”
“皇叔,朕记得近史录记载的蝮虫之害是戟国与南越所为,如今朕想可能还漏掉了一个当时突然出使翯羽,那一战刚结束后又匆忙离去的兰芷国。因为大皇姑的女儿便是被兰芷劫走的,或许他们想从她身上知道些什么。”
钟离陌想起昨夜楚燕归跟他说过,他娘亲也不知道为何会被人劫去了兰芷皇宫。现在听六王爷说起麓丹当年之事,便联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真有此事?楚澜和馨梅公主的女儿还活着?”六王爷惊道。
“大皇姑的女儿去年便过世了,不过……他儿子回来了。”钟离陌此时也清楚地知道了楚燕归与自己真正的关系。
“那孩子真的回来了?他现在何处?陛下是如何知道他的?”六王爷很激动,连问了三个问题。
“朕也是偶然识得他的,不过之前朕与他都不知道楚府与皇家的渊源,如今听皇叔说起当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