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小卢的一瞬间曾经两人相处的瞬间,最后推心置腹的交谈竟不断跳入连翘眼帘。其实连翘总是知道的,小卢的存在对于自己是个危害,然而却无法真正的去恨小卢,或许是小卢望着自己的眼神总是温柔并且真挚。
对于真心爱你的人,如何舍得去伤害?
正感伤,竟不知哪来的寒气,冻得连翘直打哆嗦。左右打探,果然是别墨言。正眯缝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隐隐含着怒气瞄着连翘。那眼神中含着三分忧虑,四分醋意,剩下的倒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连翘却是瞬间明白了自己糟糕的处境。倘若那易夫人说服了士兵于百官,那自己或许就只有死路一条。无论别王是多么的站在自己这边,眼下的情势便是傻子都能瞧出来,稍稍走错一步,这个王位就要丢了。
于是连翘赶忙沉住气,略略思索了大概,争辩起来:“凶手早已伏法,为何污蔑我?”
“哼,那凶手与师家无冤无仇,怎会无缘无故灭门!”易夫人眼中渗着冰冷与轻蔑,顿了一顿,复又庄重道:“且不论你这不孝子害惨了易家,竟要连年迈的师家夫妇也不放过。”
易夫人言之凿凿,实在是要使人相信这番言论,士兵们陷入混乱,人心动摇。易夫人见效果达到,又恨道:“其实你害了师家后人,又将吾儿陷害至死。但你毕竟是最有将军才干的一个,我也不忍追究。但你为何迫切如此,竟连这几年都等不了的!”三言两语竟将连翘描述成了一个为了官位不择手段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恶棍,人群中已隐隐听见一些对连翘不满的声音。
连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别王却发话了:“本王亲查,凶犯早已供认不讳,是师夫人害人不成反作茧自缚。易夫人才是,为何诬陷易戈?”
虽说是在问,答案人人都清楚。就是为了易戈失去军心,才要想办法说服士兵易戈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易夫人丝毫没有动摇,反倒冷笑道:“以别王的手段,让一个区区杀手伏罪,岂不容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易夫人又将小卢推出:“这是师老爷的贴身奴仆,有他作证,谁会不服!”
小卢忽而红了双眼,竟像是极伤心的样子,扑闪着浓密的睫毛,上面挂着莹莹泪珠,直指连翘:“是他!老爷就是死在他房里的!”
连翘竟一时无法辩驳,太聪明的小卢,老爷的确是死在连翘房中,不可否认,可承认了又相当于承认老爷是他杀的。简直进退皆错,里外不是人。
士兵中已经有冲动的人开始煽风点火,要为将军们报仇。所有的矛头对着连翘,这一刻,丞相要他死,易夫人要他死,士兵们也已经越来越不待见连翘。
正当连翘不知如何是好,却闻女声飘然而至:“我来作证!人不是易戈杀的!”
竟是雪月,一身军装,英姿飒爽不输男子,长剑执手,气势凛然。脸上却围着连翘送的丝巾,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竟是令好些人看傻了眼。
雪月挺身站在连翘身前,直面易夫人。
易夫人竟从雪月的身形、动作以及声音便察觉出了她的身份,原来便是当日莫名失踪的易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骇到,能言善辩的易夫人竟杵在那儿,半天没有说话。神色当中透着许多激动,夹杂着些温柔,却也是一闪而过。便正色道:“哪儿来的小妮子,也敢随意作证!”
“为何不敢!”长剑一挥,扫过那群士兵,又道:“难道你们竟认不出我了么!”
易风从小无缘粉脂,酷爱军事,便常常跑到兵营中戏耍。军营中谁人不知,一些高阶的已经认出她来,便对周围人指点道,“可不是易风小姐么!”一时间士兵们又炸开了锅,易风的为人他们都深信不疑,但凡有易风指证,哪有人会去质疑。
易夫人见士兵们又动摇起来,笑道:“竟是易风。你不好生在家陪着你娘,又到这儿来胡闹。”
“我不来这儿,恐怕你们就要做出逆天的事了!”易风怒道,“易戈哥哥怎样的为人,难道你们都不清楚?夫人,我敬你辛苦持家,但你又何苦陷害自家人!”
“哼,只道你当他是自家人,他却未必领情。”易夫人冷色道,“更何况骗骗你这小姑娘,还需要多大的劲儿。”
是啊,易风不经世事,尽管帮着易戈说话,指不定是被骗了呢?士兵们觉得此话有理,更何况易夫人口碑一直很好,易将军生前也从不吝啬对易夫人的赞赏。
“你们尽管道我是不经世事,可我经历的,你们或许一辈子也想不到。”易风冷笑,“那凶手名冠岩,原本我们……我们打算远走高飞。但始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愿害了易戈哥哥,便又转回来。冠岩他伏了法,哥哥却并不怪罪我们,我自那时起下了决心。”
雪月忽而猛地扯掉丝巾,原本可爱清丽的脸蛋上疤痕累累,触目惊心。
“从此世上再无易风,只有雪月。”
谁能想到那从无烦恼,活泼俏皮的易风竟经历了如此的风霜。更无法想象毁了容的姑娘要有着多大的勇气与觉悟,才能当着众人的面摘下那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