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墨凡终日被关着,身上的伤口在没有药物的治疗下一日一日也在渐渐恢复着。花暮烟没再来找过他,他也没想要逃过,只是想要寻死。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在踢开板凳的那一刹那,被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给他送饭的下人发现了,一顿拳脚毫不留情的落下来,没错,是下人打他,发泄着他这长期被压迫的痛楚。连墨凡笑着接受,他发现他现在越来越爱笑了,对现实的嘲笑。那个下人嘴里骂骂咧咧着,一脸的愤恨,不断地说着那些压迫他的人的名字,然后狠狠地打着连墨凡。
“悔心苑”顾名思义,要他悔什么呢,只悔当初那惊鸿一瞥,便把心魂都丢掉了?连墨凡日益消瘦着,那下人的气焰更甚,从那一顿打后,好似就上了瘾,连墨凡也不反抗,一直一直都不反抗,活得像个行尸走rou。
也不知是哪一日,那人打得越发凶狠,会死掉吧,连墨凡这样想,在冷冷的月光中,他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他笑着伸出手想要拥抱死亡。那人的拳头停了,一张平凡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他有一肚子的牢sao,除了打连墨凡能够泄点愤之外,根本就找不到一个人倾诉。他知道连墨凡想要轻生,若是自己再打下去,恐怕就背负上了一条人命吧。他住了手,思索着,最终下定决心跟眼前这个将死之人说说。
他坐在连墨凡身边,絮絮叨叨的抱怨着什么什么人在暗地里给他下绊子,主管又克扣他的薪水,巴拉巴拉的一大堆。情绪一直很亢奋,他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可是那个姑娘却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怀疑他,还跟另一个人跑了,说着说着还不顾形象的哭了起来。连墨凡的笑一直凝结在脸上,连墨凡的眼又变成了深黑,深邃的探不到底。
“你永远不知道被心爱的人伤害的滋味。”那个下人手脚并用的比划着,鼻涕眼泪乱甩。
“我知道。”连墨凡喑哑的声音传来,由于长时间没有说话,短短三个字就让喉咙像火一般烧起来。
那个人惊恐地瞪大双眼,显然不敢相信连墨凡会搭上他的话。
连墨凡又轻轻地笑开来了,他想他离疯子不远了。那个下人也这样想,火烧屁股似的逃了,仿佛后面有厉鬼在追。
今夜是十五,圆圆的月,散发着寒冷的银光,撒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连墨凡倚门而立,深夜的寒风撩动了他长长的发,给它镀上一层银白边。院内杂草丛生,斑驳的影交映着。
“今夜月色真好。”明明很动听的男声却带着一丝轻佻。连墨凡也不答话,望着蹲在墙头的那个挺拔的身影。
来人一跃而下,“啪”的打开自己手中的扇,一下一下的摇起来,明明已是深秋,这样的行为还真滑稽?连墨凡嘴角抿着笑,看着来人一步三晃的来到自己面前。
来人走到连墨凡面前,一袭青衫愈发显得来人出尘之姿,如谦谦君子般笑得儒雅得体,折扇戏风,月色朦胧,他径自走到连墨凡身边,与连墨凡并排而立。“好一绝代佳人。”连墨凡挪揄道。
“在下蓝轩恒。”蓝轩恒摇扇轻笑,微微颔首。
“连墨凡。”连墨凡淡淡出声,头扭到一边,望着那一轮月,心静若止水。
“你不想出去吗?”蓝轩恒引诱着。
“心已死,到哪里不都是一样。”连墨凡微阖眼眸。
蓝轩恒被堵的哑口无言,怎会突发奇想来找这人呢,一时间静默无话。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吗?”蓝轩恒不甘心。
“你自有你的理由,我又何必追问。”连墨凡仍是淡漠。
蓝轩恒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挫败感,词穷了,也就沉默了。
夜深了,远方的天,也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连墨凡想回了,冲蓝轩恒微微一颔首:“我先回了。”
蓝轩恒在这呆呆的陪连墨凡站了一晚上,一无所获,下意识的出言阻止:“等等。”
已迈开脚的连墨凡回过头,用那双空洞的眼望着,吸这一片夜色。
蓝轩恒显然没想好说什么,竟然像个大男孩一样,腼腆的用折扇敲敲头,最终挤出两个字:“晚安。”
连墨凡笑了,真心的笑了,笑完后尽是甜蜜和苦涩,被一个陌生人“关心”,也不赖嘛。心底升腾出一种所谓满足的情绪。
蓝轩恒只觉得,连墨凡笑的太妖孽,把日月星辰都比了下去,不自觉的看呆了。哪怕是虚情假意也好,这干净的不掺一丝杂质的笑,温温柔柔,沐着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到连墨凡进去后蓝轩恒仍是发着愣,待抬起头,人早已不见,冲着空旷旷的屋内急急地喊了声:“我还会再来的。”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在屋内的连墨凡听了,摇着头笑了两下,像是也不放在心上,但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些期待吧。
以后每天晚上,蓝轩恒便会屁颠屁颠的跑到悔心苑来报道,谈天说地的和连墨凡胡侃,但是也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连墨凡只会带着笑静静地听着,是不是也应和两句。连墨凡的伙食也好了起来,那个下人也每天送完饭后匆匆的走了。
时光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