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的科考,三年一次。
士农工商,除了前两者,其余的皆没有参加的资格。
如今秋闱将至,朝廷上下忙着筛选人才,先生德高望重,当然不会闲着。
一连几日,琼阁都没出现过他‘说书’的英姿。
“越儿,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娘,你知不知道秋闱会延续到什么时候?”我笑着接过她手中浅绿色的纱质里衫套在身上。
她道,“朝廷的事,娘怎么会清楚?快把外衣穿上,出来吃饭了。”
“我自己来。”许是穿得太急,有些歪了。
她笑,上前整理了一番,拿了挂在衣栏上的淡黄色的织布衣为我穿上,又拿了墨绿的穗子的腰带系好,从里到外无一不细。
我垂下头,看着她灵活而蜡黄的手,她真的很爱她的儿子,或者说是我……我是一定要走的,如果到时候她的儿子……没有回来,那她怎么办?
斜风细雨。
我撑了一把竹伞,脚下一歩一踢的踢着一颗石子。
秋风吹过,竹林深处‘沙沙’作响,竹叶萧瑟。
府门前,景兰绛紫色的衣袂随风,同色的络子络着一块白玉系在腰间。
“上车吧。”
上车?是我耳朵听错了么?他这是在跟我说话?
我回头看了看,没人,确实是在跟我说话。
稳稳的坐到车上,不管什么原因,至少今天不用走路了。
马蹄声声,百无聊赖。
随手掀了帘子,路边是陌生的景色,“我们要去哪里,不是去书院么?”
景兰皱着眉道,“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你又没说,我怎么会知道?
“今个子期生辰,他让我带你过去。”似有不满,他转过头,不再看我,“我还以为你事先知道的。”
奇怪,我嘀咕道,“他生日请我干嘛?”
景兰转眸,月牙形的眉毛皱成一团,“不止你,学里的人也都请了。”
原来如此,如此原来。
我端坐着身子,不再说话,他自然是不会找我搭话。
马车一停,我率先掀了帘子出去。
朱红的大门边的小童迎过来,微微施一礼,便牵着马车停到别处。
清风水苹叶,白露木兰枝。
欲作云泉计,须营伏腊资。
秋风过,红叶飘摇,水波纹纹。
院中秋色正浓,烟雨笼着红墙绿瓦、亭台楼阁,极不真切,却是尽显奢华。
进了大厅,早已是嬉闹声一片,或说笑、或打趣。
上座两边半人高的白瓷牡丹花瓶中插着几根嫩竹,雕花的桌上美酒微醺,杯盏交错。
子期迎上来笑道,“兰儿来了。”
景兰道,“怎么都开始闹了?”
“还没。”子期抬眼,看见我道,“先坐吧。”
无奈,我只好陪笑。
大多都是书院的人,墨明也在,子渲正拿着酒慢饮,凤眸偏转,墨蓝色的锦衣,袖边斑斑驳驳,如挥毫泼墨。
收回目光,我打了个冷战,埋头坐到子庆旁边,“你什么时候来的?”
子庆笑笑,“刚刚跟大家一起来的。”
殿前嬉闹声不断,画屏如展,黄色的丝绸帘幔半起半落,荼靡不散,韶华不落。
子期朗声道,“今个我是寿星,你们都送什么给我?”
“请大家就吃这些东西,就想要礼?”子炎笑着回了他。
景兰拍了一下他的肩,唇边笑意浅浅,梨涡若隐若现,“不用理他。”
子炎道,“怎么就不能理我。”
子期手伸到他面前,“那你送我什么?”
子炎拍了一下,笑道,“少不了你的。”
众人笑起来,小厮从门外进来,“主子,柳苑的人到了。”
子期道,“快请进来。”
小厮躬身前去。
景兰蹙眉,分外不悦,“你请了柳苑的人?”
子期靠过去道,“有酒怎可无兴,请她们来助兴再好不过。”
声乐渐起,馨香四溢。
美人款款而入,天蓝的羽衣如雾,迷了所有人的眼。
身后紧随的两列俊美的名男女,手中各自抱着笙、胡、筝、笛,都是或管或弦的乐器。
柳嫣缓缓开口,唇边的笑意渐浓,施一礼道,“柳嫣来迟,还请恕罪。”
子期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起来坐吧。”
羽衣偏转,施施然的坐下。
我拿起一块糕点,果然上天偏疼的始终是女儿家,花做肠肚,雪做肌肤,纤腰细身,金玉为质,令人无可敬爱。
子炎朝她身后勾了勾手,“你过来。”
一个形容小巧的男子出列,怯怯的走到他面前躬身拜了拜。
子炎笑,一把将他拉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