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滩赤色的鲜血,后娘斜靠在烂了一个角的桌子上,她活着,那个男人死了。
他以为自己很恨那个男人,盼着那个男人死,巴不得男人身上被扎出几个窟窿,希望那个男人立马停止呼吸,再也没有能力再伤害自己,可是当看到地上的血泊之中躺着一具尸体的时候,他只想哭出来。他忽然反悔了,要是死去的是后娘就好了,他心想,那个男人不像个人,可是毕竟也是他亲爹,像爹的时候,也是挺好的。
后娘杀人之后的模样狰狞,双目血红,怒目圆睁,平息了许久自己的怒气,淡淡留了一句话交代后事:“带着你妹妹走,我去自首。”
荞楚觉得自己的声音仿若已经不是自己的,连空气都和往常的不一样,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鲜血味道,他颤抖着吐出一个一个字的音节:“都什么时候了,还去自首。”
后娘横了他一眼,摸了一把沾了血的脸:“做人要凭良心,杀人偿命,是道理。”
荞楚觉得自己无言以对,只好一直冷笑:“良心?”
嘴上没说,他心里头想,良心是什么,能吃么?
“跟你爸在一起是我的主意,现在杀了他,也是我的主意。”她佝偻着身子缓缓离去:“你好好活,妈信你,照顾好妹妹。”
男人浑身赤裸着,连内裤都没穿一条,肥硕的屁股和一身的腱子rou仿佛随时都可能重新活过来,后娘走远了,他还在看地上那个人,心里想:“你怎么就死了呢?”
他自少时一直定下的目标是杀死这个男人,结果这个目标忽然就被一个羸弱的女人夺了去。他怅然若失,觉得自己活着都没有了盼头,十来年的目标忽然消失在了眼前,他不是很能接受。
妹妹荞麦的嚎啕声已然结束,剩下的是停止不住的抽泣和哭嗝。荞楚在惊魂不定中好不容易回过神,遥远的回响一瞬重新回到了耳边,吸鼻涕和时不时的冷颤扰得骨膜生疼,听到这抽抽搭搭的呜咽时断时续总是不停,他觉得十分蛋疼。
他在生父死亡的悲伤和宿敌陨落的愉悦中找不到平衡点,一身躁动的血ye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他四下张望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忽然找到了使他不安的来源,于是心血来chao,噼里啪啦把黑瘦的小姑娘打了一顿。
小姑娘没有想到死了一个恶棍又来一个恶棍,呜呜啊啊的只知道哭,不晓得还手,荞楚大约是觉得这个妹子太软弱,恨铁不成钢的气焰“蹭蹭”冒出了头,于是打得更加的卖力,把自己所有的愤怒都转换到了巴掌里,两只手都火辣辣的。
也不知道究竟打了多长时间,终归是荞麦嗓子哭哑了,他自己也是彻底打人打累了,这一场单方面的欺侮才算是结束。
他被一个野兽带久了,也变得不通人性起来,听不见自家妹妹的哀求,也感受不到自己手上反作用力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