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先生坐在驾驶的位置上,虽然四周掏了一个框,可是还是少不了一种寒气逼仄人的感觉。
九大联邦的监狱建立在一个孤岛上,四周都是海。
荞楚在大陆上的废料场里面窝了十几年,一直像是个旱猴子一般活在赤裸裸的大地上,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海。
他在网上翻看资料图片时,都说海是干净透明蓝色的,可是真的等到大海到了自己眼前的时候,却是灰色浑浊,透着一点猩红,十分不同。
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他心想,任何事情都有转机的可能,有的好有的坏,说不定异能人被讨厌也并不完全是真的,至少荞楚一直对他挺好。
孤岛上的牢狱被定为戒备最高等级,从路上到水上,再从水上到路上,一共要核对三次个人身份。
是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里关押的大多是大陆上的厉害角儿,政治犯,恐怖主义首领,或者是间谍。任何一个人的逃狱或是死亡。
监狱的环境,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荞楚四下打量了一番,屋顶很高,高得望尘莫及,算是断绝了能够够到顶的念头。走几步就是一道栅栏,仿佛是要关住逃跑的畜生。
荞楚看到监狱,不由自主就想到他的后妈,想来后妈也应该死了,不知道尸体去了哪里,大概是被烧成了烟灰。他自己没想过要去收尸,他妹妹更不可能,那么小的一个东西,知道生死是怎么一回事吗?
荞楚一路上都是疑虑,以苏子谭的身份,和罪犯有交集的概率实在是低,他实在是想不通,便问道:“你来看谁?”
苏子谭说:“你猜。”
监狱的建造呈正圆形,越是靠近圆心越是代表了等级之高,苏子谭要看的人不在最中央,等级也已经不低。缺少能源的国家给监狱的配备不知有多吝啬,苏子谭到监狱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昏黄的监狱里一个一个格子,构成一组一组的单人囚室,清一色的昏黄灯光,用来看书都不行,伤眼。
苏子谭要找的人倚在桌子上正背对着他,佝偻了身影在微弱的光芒之下更显沧桑。
听到了脚步声的人并没有回头,单是淡淡问了一声:“你来了?”
警官把人带到,像是提醒又像是威胁:“上面的说了只给十分钟,有监控,都注意点。”
荞楚是来陪着苏子谭的,并不知道背对着他们的人是谁,觉得无所事事,倒是苏子谭忽然话唠了起来:“好久没见你了,忙,没空来看。”
“我不是说了不需要你来看我吗,假好心。”
那个人含着笑转过身来,满脸的沧桑。他大约还不到四十岁,无奈两鬓斑白,很是显老。监狱里终日不见天,远离人世的小岛上,想来应该连吃口白菜都难。
荞楚只看到了那个人一条腿下空空的裤管,他生来就对残缺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同情心:“喂,你腿怎么了?”
蹲牢狱的人是个残疾人,右腿从膝盖以下全截了。本星球号召的是优生优育,若是合法合理生的,断然不可能生出个天生残疾的孩子出来。他的残疾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生前未检查的私生,二是后天出了什么差错。
那个人只是微笑:,似乎腿原本就不是长在他身上的“进来的时候就被打折了,都好几年过去了,没什么,也不疼了。”
苏子谭感觉自己实在是无话可问:“生活方便吗?”
未知其名的囚犯还是笑,似乎在宽容一个孩子的无知:“当然不方便。”
腿虽然在客观上断掉了,感知上却像是有无尽的延续,男人的牙齿碎掉了不少,张口闭口总有大面积的黑:“苏子谭,很高兴你来看我,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你走吧。”
苏子谭穿的像是一朵花,说起话来却像一只带毒ye的蛇,浓密的眉毛一挑,口出伤人:“你还有多久的命?”
“不知道,看他们怎么处置,也许明天死,也许后天死,也许永远不死。”他望了望通向另一边牢房的窗外:“死了倒好,解脱。”Yin影中的他耸了耸肩,窗子通往的是无尽的黑,他的双目中却似乎有星星,可以照亮整个囚室。
苏子谭看了他最后一眼,也不管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够不够,拉了一把荞楚的袖子:“走吧。”
荞楚对刚才苏子谭的模样表示震惊,他一直以为苏子谭是一朵明媚的花,娇软可欺,刚才才发现原来所有的芳香动人都是假象,苏子谭招蜂引蝶的外表原来都是欺人,温婉背后的蛇信子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吐着蛇信子的苏子谭又回归了美人模样,可是无论他怎么向荞楚微笑,总是使得荞楚背后一阵Yin冷,仿佛是被什么shi漉漉的玩意儿上了身,背后shishi嗒嗒,血味十足。
在苏子谭家闲来无事看的鬼片全部上身,荞楚背负着脖子上顶着的不相信科学的没用脑袋哆哆嗦嗦,两眼发直。
苏子谭看出来荞楚有些被他吓着,连忙伸出手来抚慰,摸了一把他的头,宽慰说:“怎么了,人多了羞?”
荞楚再怎么愣头青,也知道苏子谭这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