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婆娑的抚摸凹凸不平起伏的纹路,小小的起伏,不被人知的波澜,可他的心思,却无法宁和下来。纠缠他心绪不宁的问题,是他自己够不够确信,敢不敢尝试,绝非龙翔帝。他要想好,这场冒险,他是否敢不顾一切、至死不悔?中途放弃,不如在未及生长前,扼杀于摇篮,反而是仁慈,即仁慈于己,更善待于人。
自那日闲聊后,慕舞月一直为再主动攀谈,他身子确是疲乏的紧,没有力气应付,更没有心思应付。骆云帆虽没说什么打破这沉默,却也察觉出,他们中有什么发生变化,这个尊贵的小王爷,客气、礼貌,条件再艰苦也不会出言抗议,不论怎样,他都默默适应。
说不出怪在何处,他总觉得自己陷入迷雾之中,无边的迷雾,靠他摸索,恐怕永远徘徊于真相之外。或许面色惨白,沉默寡语的德龙王爷,能给他最靠近真相的解释。生好火,将捕获的野兔,剥去皮毛,架在火上慢慢的烤制。
眼角的划过,他看到裹在披风里的小王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便别过脸去不再看向他这边。分给他的兔rou,香味四溢,他却只吃了两口,便一脸吃不下的放下让人食指大动的烤rou。越是尊贵的人,越是受不了饥饿的折磨,何况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只吃了些干硬的馒头,这从未受过苦的小王爷,如何还能保持那份礼教?
手掌轻轻的扣上额头,近些看来,他的脸色差的让人不忍,身上的伤口早该好的差不多了,莫非还有其他病痛折磨着他?“那里不舒服。”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如何变出来个大夫来。只期盼这小王,只是日夜赶路身体疲劳。
“没有,只是不饿,我困了。”别过脸去,缩在披风里,一脸倦意。骆云帆自也不会再纠缠,他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不是宫里鞠躬尽瘁的奴才。将自己的斗篷也给慕舞月盖好,便找个靠近慕舞月的地方盘膝坐下,剑放在伸手可得的地方,慢慢进入睡眠。
午夜时分夜凉如水,这寒气对体质较差的人来说,一场风寒是少不了的,猛炎国与四季如春的天龙国不同,四季分明,此时正式猛炎国入秋时分,越是靠近边境,这凉凉秋意也就越发浓郁起来。
悉悉索索的声响虽小,也逃不过骆云帆的双耳,行走江湖,睡觉时也睁着眼睛。警觉的抓其剑,快步走向声响的来源出,若非及时收回出手的剑,顿在月光中的小王爷,恐怕已身首异处了。
小小的土坑已初见形状,置于雪白绢子上的兔皮,显然被仔细的收拾过了。“这是做什么,宫中每日为准备的佳肴,而被宰杀的野兽家禽又何止千百,你该不是每个都亲子埋葬了它们吧?”骆云帆本来还想说,那皇城内外的坟冢可就有几个皇城大了,想想还是算了,不是人间滋味的小王爷,怎么会了解人世艰难。
“它们生来,可能注定处于食物链的一环,也注定是他物口中之食,却未必该丧命于我手中。若非我唐突闯入,或许它还能儿孙满堂才死,若非我莫名其妙的破坏,可能一切都不同,两国军士也不会兵戎相见……”对这个世界来说,他是个意外,是个不该存在的灵魂。
东方日怜早就死了,死于夺嫡之争,死在牢狱之中……人死百事休,也就不会发生这许多事,龙翔帝会安心的做个好皇帝,如他所知历史上的明君一样。帝王心术治理朝堂,和后宫佳丽三千,子女百十人……而不是如今的境况,与一个异世界的男人纠缠不清。弄得臣子怨百姓忧,就差纠结起来,举起清君侧的大旗……
他们没错,他们是该为了帝国的未来担忧,他又何错之有,所有的矛头一齐对准他,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跟谁去说,他不敢说,怕说了没人信,怕别人信了后,将他如中世纪的巫女版,架在火上烧死。
骆云帆虽然不懂什么食物链,但也大概了解个大概意思。“依我看来未必,异数亦是定数,没有注定外的异数,更没有异数外的定数,又何必折磨自己。今日它为你果腹是定数,它被我所捕获有是意外,何必非要像上苍问个究竟?安排你我出现,是轮回的定数,个人的意外。”
这一番话他骆云帆是说不出的,是位偶遇的大师这么说给众人听的,他发挥了一番,说给慕舞月听,也算是因果循环。仔细说来,这么一番话,骆云帆自己也未见得了解透彻,反倒觉得,这些话就是他人接他之嘴传达罢了。
当然这其中究竟,慕舞月不了解,反倒佩服古人哲学发展之博大,若是百家争鸣全部流传下来,有可能人类的哲学又是另一番景象。尘归尘土归土,来自自然的生灵,中将回归自然之母的怀抱。
慢慢起身,一袭月牙色长袍,身后的衣摆轻轻在夜风中摇拽起一角,及腰的乌黑长发带着月光的晕染,荡起柔和的光泽。长长的睫毛轻轻低垂,昂起的下颚与颈项,勾画出世上绝少的完美弧度。
纤细的少年,如同月宫缥缈错入凡尘的仙子,不知为何,太飘渺的、完美的事物,总让人觉得不安,越是怕下一秒失去,这中惧怕便会来的越快些。“夜很凉,还是快进去休息,明天也好赶路。”前方的战事,岂容他们在这里风花雪月的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