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笥静实在是低估了这个身体的娇弱程度,吃午饭时,他已头晕眼花,身上酸痛不已,为了不让福伯担忧,硬撑着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不吃了。
福伯哄他再吃几口,笥静只是摇头,福伯叹口气收拾碗筷,主子向来胃口不好,这几日本来好了许多,这会子又不行了。看看眼前粗劣的饭菜,这样的粗茶淡饭,哪里是贵为皇子的人应该吃的?可是,世态炎凉,不得势的皇子,又没封爵,连自己的母妃都不待见,势利眼的奴才们当然是能怠慢则怠慢,同样去厨房拿餐,配给自己主子的永远是最次最差的,稍去晚些,有时还拿不到,常常为了不让主子饿着,自己省下自己那份子给主子,可是,给主子的已是下等品,分给自己这个奴才的,就更次了。
看着主子消瘦的脸庞,福伯心痛不已,唉声叹气地提着食盒离开了,心里盘算着,主子看起来乏力得很,到哪里弄点可口的让他开开胃呢?
笥静昏沉沉睡在床上,头痛欲裂,身子似被火烤着一般。迷糊中,似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勉强睁开眼,朦胧中,看到福伯关切中带着慌乱的脸。
对着福伯宽慰地笑笑:“别担心,我没事,睡一觉就好。”开口说话,声音嘶哑难听,这才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如火烧。抿一抿干裂的唇,他轻声道:“福伯,麻烦你,我想喝点水。”
一声福伯出口,意料中听到福伯的慌乱,不由得失笑,真是可爱,都叫了他N回了,还没能适应啊。
一只大手托起他的头,唇边一阵清凉,贪婪地张开嘴,他大口大口地喝着,“主子,您慢点喝,小心呛着。”福伯的声音未落,笥静已呛咳起来。
咳到肺叶都要爆开,笥静才止住呛咳,喘了口气唉叹道:“福伯啊,你不说我倒不见得呛啊。”
一直抚着他的背的大手滞了滞,一个清冷的声音在笥静头顶响起:“六弟,上下有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便是奴才,再怎样亲厚,也不能乱了规矩。”
笥静大吃一惊,睁开眼,扶着他的,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福伯,而是一个峨冠博带的年轻男子,二十多岁模样,清冷俊秀,此刻,那双黝黑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福伯早已骇得跪下,连连叩头,口中道:“是老奴逾越,失了本分,与主子无关,请太子殿下责罚。”
太子?笥静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早已被高烧烧糊了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太子?也就是凤歧未来的王了,他来做什么?不过,不管他来做什么,总之不能让福伯跪着,他有什么错。赶紧撑起身子:“福伯,这与你何干,是我要这样唤。”病得重了,说话气息微弱,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玉笥清眼疾手快,伸手揽住笥静,触手骨感分明,瘦到硌手。掌下的身子烫到惊人,心一沉,“传太医了吗?”
福祥低头呐呐道:“奴才下午已去了太医院。”
玉笥清英挺的眉微微一紧,这个弟弟生性怯懦,向来在父皇面前不太讨喜,静妃也因为不能母凭子贵,对这个儿子很是冷淡。下面那些不长眼睛的势力奴才们,便总是欺负他。自己也有所耳闻。虽然笥静对他,与对其他的兄弟一样,都不甚亲密,但他作为长兄,一直还是颇为这怜惜这个柔弱弟弟的。在皇城的时候,有他的照应,笥静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只是年前平东城出了点问题,平东是凤歧国之根本玄铁的最大产地。父皇派他去巡视,谁知那边情况复杂,这一走便是大半年,看现在的样子,这半年里,他必是吃了很多委屈了。
“小德子,去传太医,让即刻就到。”面如冷霜,沉声道。
“是。”垂手候在一边,笥清的亲随太监同德唱了个喏,弓身退了出去。
笥清回转头,将笥静放平在床上,笥静昏昏沉沉,将头往枕上一靠,笥清的手还没来得及从托着他的头下撤开,便被笥静压在了颊边。笥清垂下眼,笥静烫而柔滑的脸颊,因高热而绯红的脸,竟让笥静多了平日没有的艳丽。笥清冷冷清清的眼底,泛起淡淡的温柔。没有抽开手,一任笥静压住自己的手掌。福祥在一边悄眼看着,不知为什么,心里隐然有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