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必多想便知道来者是谁。自古以来,脚步声的音量就代表着权利的的大小,而能在宫中行走能发出脚步声的,也就只有皇上。别说那来去毫无声息的太监宫女,就连进宫的大臣也不得不放轻步伐。这条封建社会的规矩,不止执行于宫中,就连府中、家中亦是如此。
脚步已经停在门前,我却忽然不知如何直面于他。
无奈只能闭上两眼。
梨花木雕的大门被缓缓开启,一股并不好闻的药味弥漫在整个寝宫之中···那人已经走至身侧。
床侧下陷的感觉再明显不过,一双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避开我的伤,将我轻轻托起,浓重的药味掺杂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扑鼻而来,下颚被制住,使我不得不张开嘴,接着他灼热的唇便覆了上来,一股苦涩的药味也被缓缓渡了过来,被迫把那药汤咽了下去。
这股苦涩的药汤实在把我咽得够呛,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把跟前的这个人一把推开了!
他一时没有防备,竟被我推到两米开外,用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望着我,眼底的欣喜显而易见,但随即又因为我无礼的举动而又复杂起来。
“苦,水。”我用极其沙哑的嗓音,只发出了两个字,嗓子就像进了沙子的齿轮,被强制地运作着。
他不说二话,快速到桌子上给我递了一杯水并把水送至我唇间···
连续几杯后,终于缓过了气。
本以为醒来以后定然是热热闹闹的一大群人各怀心思地揣着笑脸向我道喜或者哭爹喊娘地说什么谢天谢地,结果呢,抬眼看向这位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半个字的皇上,我顿时也不知道让这个刚刚恢复运作功能的嗓子说什么是好。
“召太医。”他仿佛这才忽然意识到病人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叫医生过来检查身体一样,这着实让我累感不爱···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医府离寝宫太近,还是在寝宫旁驻扎了临时研究基地的原因,这一群满头白发的太医还真是随叫随到,别提这腿脚有多灵便了。
其中一个看似学问渊博,最具医学权利的老太医走上前来,帮我仔细地把了脉,并查看了伤口的愈合程度,便在皇上面前拜了下来,道:“启斌皇上,郭大人伤势大有好转,只是暂时身体有些虚弱,不便Cao劳,一会儿我写于一条补血活气的药方,按时服用,再安心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瞧这老太医的山羊胡子抖得,多快活,好像在跟皇上说,“恭喜皇上,娘娘有喜啦!”那般喜庆。使我顿失好感,而我并不知道皇上给他们下来的死命令,此时的太医就差开香槟以贺重生啦。
“谢过众位太医救命之恩。”我抱拳行礼而谢,倒是吓坏了这群白胡子。
皇上看我刚刚转醒,不宜Cao劳,便以领赏之由遣退了他们。
当大殿里只剩下我跟他时,尴尬的气氛再次弥漫···
就在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我的肚子很争气地“咕噜噜···”响了起来。
“饿。”对于这方面,我还是很坦诚的,就算是上朝时的一声屁响,我也能应对得游刃有余。
“传膳。”
很快,一碗红枣粥便端了上来,并以有伤在身的理由被皇上强制喂食,虽说被服侍的感觉并不赖,但是当对象是当朝的皇上时,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总感觉像被饲养了一样。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啥,这尴尬的气氛简直是活受罪···
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一代帝皇小心翼翼地勺起一汤匙的粥放在嘴边轻轻吹凉些后再把粥送至我唇边,看我把粥咽下,又再次重复此番动作···
我实在是受宠若惊,这宫廷里Jing心烹煮的一碗红枣粥竟在我嘴里味同嚼蜡。
眼看这碗粥也见了底,我也没心思跟他耗下去,便说道:“谢皇上救命之恩。”虽然这话似乎有些迟了,本应该一醒来就大呼万岁之恩必以涌泉相报什么的,但我跟他都不是吃这套的人,何必拿来恶心自己,但不说也不行,毕竟人家劳心劳力地把我抬回来叫上太医照看着。
再说,那晚的情形从表面上看,俨然是我忠心护主的英雄之举啊,那我谢他什么?谢他的不杀之恩啊,虽说我这几年来处处如履刨冰,并没有什么功高震主的迹象。但当年我助他篡位之时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一直都不是他他能揣摩的,就像我也越来越不能揣摩他一样,他已经越来越忌惮我,而我无疑已经成为了他的威胁。这场宴会中,他完全可以借我遇刺之由暗中将我剔掉,再给我立个Jing忠效国的牌坊,整个什么举国哀悼的玩意儿以示他对臣子的厚爱···
但他还是把我留了下来,原因不得而知。而我相信,留着我的命,就是他此生最错误的决策。
也许不久之后,他就会后悔,为什么当年在我昏迷之时,不把我活活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