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见欢将乱成草的头发拨到脑后,端起水杯一口灌下,完了又举起杯子给他,小小声地道“还要一杯。”又一杯喝下后,方才紧紧扭着鞭子,恨恨地道“我哪知道他会那般厉害。先时见你不待见他便想寻隙找他个麻烦给你出出气,后来见他武功颇高便有些技痒想跟他斗上一斗,再后来想脱身便已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上了。”一把将杯子拍进桌子里,他神色狰狞地道,“我活了这几十年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待得我练好了功力非得把这东西结结实实的给虐死!”
连细雨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多能长啊,几十岁了才到人腰上。以为他只是一时气愤说了胡话,连细雨听听便过了。上下看了看他满身的破烂,他嫌弃地皱了皱眉,找了根发带扔给他,低声斥道“赶紧把头发重新梳一梳弄一弄,洗个脸我带你进镇子弄身衣服。看你这脏的,我午饭都要吃不下去了。”
水见欢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也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尴尬地笑了笑,麻利儿的理好了头发又整了整身上烂成布条的衣服,弱弱地道“我弄好了,你带我走吧。”
连细雨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旋即找了件衣服给他当头罩上,细细地一裹便把水豆丁包成了一坨,取了包袱背上,抱着人便出了门。
他算是看清楚了,司徒雨声是个变态,水见欢却是个祸害。这俩东西遇上定是没有简单便能了了的。反正看刚才司徒变态打人的时候Jing神挺足的,想来没有他在他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死——至少,他已给他买了药的不是。
这般想想,连细雨便稍稍卸下了心上的包袱,昂首挺胸地奔着大门而去。
至于司徒雨声——抱歉,他由始至终没想过要给他解释些什么。不喜欢一个人,却能这般耐着性子的去照顾,对他连细雨来说,已是算是非常了不得了。
连细雨抱着水见欢出来的时候,司徒雨声正在打扫‘战场’,看到满屋零碎的物件和被绞得稀烂不能再用的食材,他心里五味杂陈。连细雨愿意买这些多东西回来,说明是存了真心要照顾他的,可他却一时冲动给毁了个干净。以他对连细雨的了解,这一茬必然不可能就此揭过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手下意识地抹开了左耳旁的发,抚上了耳垂细细摩挲着。那里有一颗血红色的宝石,是他们初识不久,连细雨对他还友好的时候送给他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司徒雨声有些恍惚,一晃眼都已经这般久了啊,上一次见连细雨对他笑是多久以前了?
低低的说话声唤回了司徒雨声的心神,他急忙起身几步奔了出去,刚好在门口见到了抱着水见欢的连细雨。背在身后的双手无意识地搅动着,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连细雨,犹豫着该怎样开口。
他想,该说些什么呢。他想表达下对连细雨肯留下来的照顾他的感激之情,甚至他想,如果连细雨表现的不是太反感的话,他可以试探下能不能让自己跟在他身边。
可是,他刚张了张嘴,便听见连细雨说道“你来的正好,我们这便要走了,你自个儿好生休养。”
说走便真的走了,甚至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他连疑问甚至连挽留的话都来不及出口。
为什么呢。司徒雨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这样问自己。
为什么总是对他视而不见呢。
为什么连听他一句话都不愿呢。
——果然,是他还不够强大么。
司徒雨声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动了动麻木的肢体,挺了挺僵硬的背脊,他回屋找到了连细雨给他的两包药,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后,小心翼翼地拿了块布包好了搂在怀里。一步步走到院外,他看了看那块匾额,又看了看满院狼藉的花木,木然地举起了‘欢情薄’,再次聚起气旋,他狠狠地抽了一鞭。
房屋在身后塌陷。他想,回不去的就不要再留恋。
时已近午,连细雨抹了抹汗,将已经窝在他肩上的睡着的水见欢往上搂了搂,顶着热辣辣地太阳加快了脚步。
水见欢小小的一个,被司徒雨声那变态用鞭子狠命折腾了一顿,此时便有些脱力。出门前连细雨曾粗略地给他检查了下,惊奇的发现竟没有什么外伤,至于再深层次的东西,暂时他还看不出来。
连细雨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凝眉思考起来。究竟是司徒雨声本身无意真的伤人?还是水见欢扮猪吃老虎?思来想去又觉不对。若司徒雨声无意伤人那水见欢现下脖子上的青痕又作何解释?若水见欢隐藏实力又如何能做到丝毫无损?
想了一路,越想越是头大,连细雨最终只能颓然放弃。将水见欢扔到床上,他召唤店伙去买衣服请大夫送洗澡水拿午饭,好容易擦了把汗坐下来休息休息,他倒了杯水慢慢啜着。突地,他神色一变,捂着肩膀拧紧了眉。
肩胛处泛起熟悉的冰冷寒意,细细密密地疼痛又麻又木,连细雨眉目起霜,全身发抖,咬紧牙关仍旧止不住上下齿间急促地撞磕,他伸手想去拿包袱里的药,却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怎么了怎么了!?”床上的水见欢被惊醒一跃而起,睁着大眼满脸迷茫,视线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