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水源自岳岭,天山冰雪融化,九曲十八弯。沧水城虽在北方,却因这条沧水江,成了塞上江南。
三国之中,秦最强,吴最弱。
秦国在燕国西北方向,马背上的民族,剽悍直爽,善骑射。
与沧水城只隔岳岭的分支——齐眉山,山壁高耸,是天然屏障,正中有豁口,虽名一线峡,其实千军万马都可过。
秦对燕一直虎视眈眈,大小战役从无间断,直到几年前秦太子昼轼父篡位,令秦政出现混乱,自顾不暇,燕国得以喘息。
但这几年,据探子得报,秦王昼虽暴虐无情,但政治手腕极其高明,秦国上下无不以他马首是瞻,之前的保守派也都转风追随于他。
内政稳定,物质相较匮乏的秦必然重卷而来。秦燕之战,是一触即发。
这样的民族,让子晓想到狼,不论朋友相交还是敌人相杀,都可谓人生一大快事。
而燕国与吴国江水相隔,往来商贸极多。吴国地少人多,多走商,齐家原祖籍便在吴国属地,后来前朝天下一分为三,齐家迁至燕国境地,已是数代为燕国人。
吴国人,算盘打得比仗好,做生意是见人三分笑,背后一把刀,真正的无商不jian。
此时在位的吴王年过花甲,却迟迟不肯让位,喜欢附庸风雅,其中最爱美人作画唱曲儿,后宫藏美三千,十足的混不吝,老不正经儿。可如此,他在位期间,吴国只繁未衰。
至于燕,子晓看得更明白,段子瑜就是条毒蛇,藏的极深随时等待着机会令你一口致命。
三国相交的沧水城,就是子晓用来打蛇七寸的铁棍。而在这之前,便是收服沧水,与秦吴斡旋。
武胜这几日早Cao一结束,就径自来子晓帐中,平日舞刀弄枪不能闲的爷儿这一坐便是一上午。
子晓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只微笑应和。对于他面对自己,眼神不时在一旁看书的三少身上打了几个弯的行为视若无睹。
聊得多是军中常话,武胜不是个能说的,实在没得说了就将军营的账本一大摞的丢给了子晓,说是主动接受上级检查。
子晓看着那足有二三十本且每本厚如字典的账本,太阳xue隐隐作疼,却也有心要看,知彼必先得知己。
一旁的张小兵,伸着头望了望子晓打开的账本,一目十行,眼里闪着亮色。瞅了瞅武胜,见他看着别处,便揪了揪他的衣袖,小声说道:“我也会看账本”。
“哦”,武胜有些心不在焉。
子晓正无从下手,闻言抬起头,笑着说:“武将军,让子灵过来帮我吧”。
张小兵惊喜万分,期待的看向武胜,武胜心思他也无事,看就看呗,便点了点头。
幸得有张小兵帮忙。
张家世代从商,看账本的功夫是从小Jing心培养的,对数字极其敏感。看账本,算数字,是一种本能。
一个时辰后,子晓一本才看一半,张小兵就将所有的账本看去了一半,一旁的草纸上,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录着一些账本错处和不当。
而武胜见三少两耳不闻窗外事,手上的书一页一页翻动,好不容易看完了,却是又拿起另一本继续看着,好像书里真有什么黄金屋般吸引人。
武胜心下郁闷,寻思着三少如此武功卓越的人怎么跟个书呆子似的,太浪费了。
说到呆子,武胜就想到张小兵,视线自然的就落回张子灵的身上。
张小兵此时在心算,眼神有些微滞,一张樱桃小口上下而动,快速的默念着一大串数字,须臾,眼神一亮,得了结果,拿起账本细细对照,眉头便是一皱,“这到底是哪个糊涂蛋作得帐,又错了”,说完,拿起一旁的草纸,认真的写下“账本第十三,七百三十四页,元武三年七月二十四日账目不明……”。
“你真是个呆子!”
武胜一把夺过张小兵的草纸,几下扯碎,瞪着个虎目,恨不得把张小呆咬上两口,他不知道家丑不能外扬?他不知道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他不知道他是他武胜的人吗?
对面的张小兵吓愣得眨巴了两下眼,久久,龇出自己的两颗小虎牙猛然尖声叫道:“武胜你干嘛阿?这是我算了好久的。”
他确实不知道阿,武胜眼神无奈了下去,他突然有种打碎牙只能往肚里吞的挫败感。
“武将军,你这是?”,一旁的子晓出言问道。
这要如何说起,武胜笑得尴尬,试图混过去。
可还未开口,张小兵又抢道:“他撕了我做的记号,账本错处那么多,再找来又得费工夫”,又转向对武胜瞪着个大圆眼,眼珠漆黑明亮,竟含着水意,透着少有的恼怒,“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心思,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一阵抢白后,张小兵抱着之前翻看的一大摞账本,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武胜从没见过张小兵如此,张着的嘴半晌也没合上,反应过来时,眉目顿时一沉,霍然起身,“小王爷,账本的事我回头一定给你个交代,武某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