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密室,囚禁,被锁在高高的刑架上,手腕吊得快要脱臼,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里衫。
轩辕卿,我曾听说过你的手段,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
西城教父之子苏卿,刑讯手段让人胆寒,黑道上的传言,是没有他问不出的答案。
轩辕卿,请你不要对我用刑。
请你不要打我。
我可以告诉你所有,包括我的前世。
请你不要打我。
请你不要打我。
我不想恨你。
我不想恨我的卿。
请你不要打我。
苏醒过来之后,我只有这一句话要说。
可是,不行。
太子殿下下令抓的人,井鸢尾亲自带回来的人,琅琊王爷爱若性命的人,不打,怎么行。
可是,是谁来打呢?
我悬在空中,看着自己手腕上被铁镣铐勒出的淤青,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答案是,轩辕卿。
我佩服命运,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来死心,是一件这么浩大的工程,看着他从黑铁雕花的门外走进来时,我笑得心跳混乱,笑得接不上气,笑得眼泪都出来。
他一直安静地看着我,直到我笑得剧烈咳嗽,像是要把心肺咳出来。
轩辕卿,我真想让你看看我的心,它现在在渐渐愈合,请你不要打扰。
请你不要靠近我,请你不要替我擦眼泪,请你不要让我看见前世那个卿的影子。
因为练武而粗糙的手,捧着我的脸,拇指擦去我眼泪。
你连替我擦眼泪的动作都和他一模一样。
你连打我耳光的动作都和他打人时一模一样。
擦着我眼泪的手,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我眼前昏黑,喉头腥甜,舌尖都咬破。
你打我。
我苏慕,平生第一次被人打耳光。
谢谢你替我开张。
轩辕卿,你打醒了我。
我把满口腥甜都咽了下去,轩辕卿,你不配看见我的血。
那是和曾经的卿同根同源的血,你不配。
被打过的脸颊,整张脸都发烧,像是被放在火焰上炙烤,我想皮肤应该破了。
轩辕卿握紧我下巴,把我的头抬起来,他的动作轻柔优雅,看着我的眼睛冷漠平静。
一模一样的脸,完全陌生的人。
“还有一个…”我说话的声音很模糊。
“什么。”他冷静得像雕塑。
“还有一个,我打了轩辕维汜两个耳光,你还可以打一个。”
如果不是嘴角太疼,我相信我可以笑出来。
这个人,这张薄得像画的唇,说过他会一辈子保护我,保护慕,不让任何人动我一个指头。
如你所愿,卿,没有人敢动我,除了你。
你给了我一个耳光。
你把我打醒了,把我的卿打死了。
你赢了。
握紧我下巴的手指收紧,他看着我的眼神依旧平静,他有一双和父亲一模一样的眼睛,像墨的黑色,我的眼睛像母亲,颜色浅一点。
“不要以为我不敢。”
他威胁我。
何必呢?卿,你已经打过我了,我已经输了。
请你再打我一个耳光,打死我。
或者更多。
“杀了我。”我轻轻说。
抓紧我下巴的手像要把我脖子拗断,他把我的脸拉得离他更近。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很压抑。
“杀了我。”我看着他眼睛。
我打了你的维汜,你应该杀了我。
他的回应,是手滑下,扼住我脖子,力度渐渐加重。
我闭上眼睛,下辈子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这个人,我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
唇被温暖覆住,他的舌滑进来,动作轻柔,让人沦陷。
前世的苏慕,梦寐以求的,不过是这样一个吻,不过是这样的对待,像爱人对爱人。
我曾经那样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我曾经那样想要与你相爱。
我曾经那样渴望你给的吻,这种渴望深入灵魂。
可是,轩辕卿,你毁了这一切。
脖颈上的力度忽然加重,他的舌撤出,我被扼得窒息。
“你咬我。”他擦去唇边血迹。
“杀了我。”我用眼神告诉他。
他不肯。
他一定,一定要毁了我的卿,他怎么都不肯放过我。
父亲说过,苏家的家训,第一条就是不能自杀。
我违背了。
舌尖锐疼,他的动作比我快。握住我下巴,阻止了我接下来的动作。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自杀。”他提醒我。
我点头,默认,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