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渐升,早晨的寒气被逼退,小年子的房门已经紧闭很久了,苏渐墨静静的站在东间厢房尽头的回廊里,负手看着浅蓝色的天空,星眸因阳光的刺眼而微微眯起,轮廓分明的侧脸惊艳了在一旁垂手侍立的小令。
“小令,快到午时了,你先吃中饭去吧。”
苏渐墨忽然开口,小令吃了一惊,连忙收回贪恋在苏渐墨脸上的眼神,恭谨的说道,“小令不饿,倒是少爷……”
“我刚刚那不是提议,是吩咐。”苏渐墨低头看着小令。
苏渐墨的眼神让小令莫名的心悸,小令连连点头,只答了句“是,少爷。”然后就匆匆沿着回廊往南边外院走去。
苏家的宅子向由一道垂花门隔开,垂花门以北是主人的正房厢房,垂花门以南是供由下人起居的几间耳房,和待客用的倒座。
苏渐墨反向回到了厢房,轻轻扣了扣小年子的房门。
“大夫,我娘子如何了?”
“还睡着,你可以进来了。”
得到了应允,苏渐墨推开了房门,绕过屏风,一眼就见床上窗幔半掩,小年子仍然反趴在床上,一身白衣的莫忘机静静的坐在床头的小几上,如苏渐墨所料的一样,抬眼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一根羊脂白玉簪子束起了满头青丝,略长的发尾绕过脖子垂在肩窝边,莫忘机把关节分明,五指修-长的右手搭在膝盖上,眯着一双水光润泽的桃花眼,眉含远山黛色,眸隐碧水微波,冠玉一样的脸上纤尘不染。
莫忘机的手边是一盆水,一盆浓稠的血水,近看了还带着些微的碎rou,盆沿上搭着一条血花绽放的妖艳毛巾,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饶是如此,血腥味儿却仍然被莫忘机身上清浅的药香盖了个严实。
苏渐墨看看那盆水,又看看一脸平静祥和的莫忘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感。
这个莫忘机,还真是,杀人如救人,救人又如杀人,非得要搞得血流成河,己身却又干干净净仿若完完全全的置身事外。
“有劳你了。”苏渐墨坐到了小年子床沿上,轻声道了谢。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困惑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困惑。”
苏渐墨边说,边轻轻抚了抚小年子的头发,略微发黄的头发看着挺枯挺燥,摸起来却柔软到了极点,仿佛新生小兽的绒毛,让人流连疼惜的脆弱细腻。
“你应该困惑的,我为何会突然来宛陵,为何又会来你府上,再为何大方的出手为他疗伤。”莫忘机细细数了一遍,然后嘴角噙起了笑意。
“这些问题,如果我问了,你会告诉我答案么。”
“不会。”
“那我困惑又有何用,徒增烦恼而已,就权当你是心血来chao好了。”
苏渐墨像是无所谓一样说着,忽然瞥见了床边血染的中衣,和还算干净的一条中衣和亵裤,苏渐墨转眼,看见床边的大衣柜半开着。
苏渐墨皱起了眉头,指了指换下的中裤和亵裤,盯紧了莫忘机的桃花眼,“小令应该告诉过你,娘子只是后背受伤而已,至多也是因为出了太多虚汗微染了风寒,你这样是不是做的太多了些。”
苏渐墨忽然很生气,一想到房门紧闭,他被关在门外的时候,莫忘机从头到尾给小年子换了身新的衣服,苏渐墨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苏渐墨不及细想,这样的醋意,对一颗棋子来说是不是过了。
莫忘机玩味的看着苏渐墨的表情,一边隐晦的丢了一句,“不多,绝对不多。”一边从袖口里甩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床沿上,莫忘机说道,“既然你不想其它人碰他的身体,那这金疮药以后就你来敷吧,一日一次,沐浴之后。”
苏渐墨略带寒意的看着莫忘机,然后拿起瓷瓶收进了袖子里。
莫忘机站起身,背着个破烂药箱就要往门口走,冷不防苏渐墨几个点地欺身挡在了他前面,平伸出了一只手。
“做什么?”
“把药方给我。”
“啊咧咧,药方是带出去给你那个随侍的丫鬟的,为何要给你,难道你苏少爷还会亲自去抓药不成。”莫忘机戏谑的笑了笑。
“与你无关。”
苏渐墨眼里仍然带着寒意,直接无视了莫忘机的Yin阳怪气,待到药方到手,苏渐墨草草瞥了几眼,就从那龙飞凤舞的大字里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