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渐墨背着小年子走在长街上,街头的行人有见过苏渐墨的,都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苏家的少爷,出生名门,文武双全,坐拥甲天下之财,向来倨傲的很,尊贵的很,远看着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如今竟然背着一个少年出来溜达了……
这少年究竟是何许人也。
行人三三两两成了群,窸窸窣窣的开始指指点点,苏渐墨不理会,小年子却攥紧了苏渐墨的肩头,怯生生的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在说羡慕年儿的话。”
苏渐墨温声回答,当日里见识了抛绣球的人挺多,但现在还认得年儿的人应该挺少了。
苏渐墨侧过脸看着小年子,年儿洗去脸上的灰,打扮的清清爽爽了之后,清秀澄澈的让人垂涎,脱胎换骨是夸张之言,但改头换貌却并不为过。
“羡慕我……”
小年子愣住了,竟然会有人,羡慕小年子……
是因为他背着小年子吗,还是因为他和小年子温声细语的在说话……小年子闭上眼,收紧了环在苏渐墨脖子上的手,心里乐开了花。
不久,好像人多了起来,小年子听着仿若擦肩而过的阵阵脚步声,闻着扑鼻的花香,听着鼎沸的交头接耳,又睁开了眼睛。
已经到了一处宽敞的庭院,三面环着Jing致的亭台楼阁,一面开着供由人进出的拱形石门,庭院里错落有致的都是争奇斗艳的花,庭院边回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小年子目之所及都是儒雅的青年公子,娇俏的二八佳人,余下的便只有随侍的下人丫鬟了。
——这便是苏渐墨此前说的赏花之会。
要说赏花之会的由来,还是源于宛陵镇子上,有些不需为生计奔波的人,虽然居住于宛陵的多为平头百姓,但因其山清水秀,远离尘嚣,也算得上半个世外桃源,所以来此建了别宅的隐退的达官贵人,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家财万贯的富商还是不少的。
这样朱门酒rou臭,不愁吃喝穿戴,且大多从长安,扬州这等烟花繁茂之所来的人,在小小的波澜不起的宛陵自然是住不惯的,为了求些乐事,各家各户就搭个份子钱,先在宛陵建了这处盛世的庭院,而后又定下了几个日子,在这庭院里以各种名由聚一聚,热闹热闹。
这仲春的赏花之会,就是当初定下的几个日子中的一个了,借的是春日百花齐放最宜观赏的由头,在沁人心脾的花香中做些饮酒作诗,寻欢作乐之事,而见现下这盛况,似乎是全宛陵里官宦家,富商家的公子小姐都跑来这里了。
小年子出门次数少,看见这么多人的场面更是少,一时间竟有些惊慌。
苏渐墨感觉到小年子的紧张,正想回头安慰,忽然听到略带惊诧的一声“苏公子?!”
苏渐墨抬眼,看见几个有些面熟,身着锦衣绫罗的青年公子站在正前,明显困惑惊讶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当先的一个忍不住问道,“苏公子,这位是……”
“这位是苏某的娘子。”苏渐墨眉眼微敛,回眸像是深情的看着小年子,解释道,“诸位应该听闻苏某抛绣球之事了,年儿便是老天赐予苏某的良缘。”
顿时十几双眼睛都齐刷刷的定在了小年子脸上,带着探寻带着疑窦,稍纵即逝的惊艳也被些微的轻视迅速盖过。
闻说苏公子冒着世人所唾弃的龙阳之好,屈尊降贵娶了个不知谁家的少年,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虽然这少年面容清秀,眼神明澈,不经雕琢甚至比勾栏儿里的小倌儿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苏公子当着众人的面许下了‘谁得了苏某的绣球,谁便是苏某的娘子’的诺言,但也不用就此收为侧室吧。
青年公子们都微微摇头,像是在为苏渐墨此举觉得可惜。
平头百姓们只知苏渐墨温文尔雅,从不像平常纨绔子弟那样放-浪形骸,就以为苏渐墨洁身自好至极,但这些青年公子却是知道的,苏渐墨其实也常低调的逛青楼勾栏儿,就如唐离儿所说的,苏渐墨风流惯了,也寡情惯了,嬉戏花丛多了,却片叶不让沾身。
这次莫非真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苏家堂堂名门不能自食其言,不得已之下将这少年娶了回来,可算是Yin沟里,翻了船了么。
“年儿喜欢看花,苏某先行一步,诸位见谅。”
苏渐墨对众人所想了然于胸,看着一干人像是为他惋惜不值的眼神,苏渐墨忽然有些不耐烦,就丢下一句话,绕开了众人,径直奔向了庭院中央迎着暖阳绽放的各色花木。
青年公子们面面相觑,彼此的眼中都映照了对方迷惑不解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