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机一袭白衣在幽暗的书房里格外扎眼,莫忘机一语未毕,就感觉有什么尖细的东西划破了空气向自己面门飞来,凌厉的裂空声‘嘶嘶’作响。
莫忘机始料未及,堪堪侧身避过,‘叮’的一声,一支毛笔从莫忘机右手臂擦过,狠狠钉入墙面,入墙三分,墙灰纷纷扬扬的洒落,出手的苏渐墨显然毫不留情。
“莫忘机。”
苏渐墨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来,莫忘机却听出了暗流涌动的愤怒,“我说过,你若再敢监视或是窥伺年儿,我剜了你这双眼,我的话,对你来说是耳边风么。”
“不敢。”
莫忘机看着站在书桌边的苏渐墨,对苏渐墨盛气凌人的话也没生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打开了窗户,仰头看着天上的朗月,像是无奈一样说道,“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得稍稍看着你和年年一点。”
月辉入户,苏渐墨才看到,莫忘机肩头停着一只灰黑色羽毛的鸽子,右边脚上似乎还绑着一白色条状的带子。
莫忘机伸手摸了摸那只鸽子的羽翼,扭头对有些困惑的苏渐墨眨了眨眼,“交差的时间又到了。”莫忘机把食指中指并拢进嘴里吹了声口哨,鸽子应声冲天而起,扑腾着翅膀向着茫茫夜色飞去。
苏渐墨一皱眉,想了一下莫忘机的话,心下顿时了然,随手又拈起了一支笔管,对准了空中那一道灰黑色不甚明晰的影子,苏渐墨手腕一抖,鸽飞笔随,瞬时就听到鸽子凄厉的鸣叫了一声,然后重重的坠落在了苏家别宅的外院里。
“离儿找来盯着我的人,是你。”
苏渐墨的语调仍然平静,猜出是唐离儿托了莫忘机来盯梢后,苏渐墨对莫忘机窥伺的愤怒反而淡了许多。
莫忘机笑笑,微微颔首。
凭一个唐离儿,当然没法请动莫忘机做监视盯梢这等下九流之事的,就算唐离儿的爷爷与莫忘机是忘年之交,莫忘机也不会买这个帐。
只是苏渐墨年已十九,莫忘机觉得是时候近身他的少主,听令卖命了,莫忘机点头应允了唐离儿的恳求不只是顺水推舟,还因为此举多得,一来,可以让唐离儿不再忐忑担忧苏渐墨移情,好安安分分留在唐门总舵,不来横插一脚,惹是生非,二来,也算是买了护短成癖的唐老爷子一个软人情。
“这是你猜出来的,那信鸽也是你射落的,可不是我口风不严实说漏了嘴,我尽了力,唐离儿也怪不得我。”
莫忘机一脸的满不在乎。
苏渐墨当然明白莫忘机的意思,于是眼底的Yin霾一并收起,“离儿自然怪不得你,我有一事相问,你刚刚说‘又’到交差时间了,那么你之前,是如何向离儿传信我和年儿的事的?”
苏渐墨虽对莫忘机身份有疑,目的有疑,但也知道莫忘机不会对唐离儿如实相告,引的唐离儿醋意大发,所以苏渐墨不担忧,只好奇,好奇莫忘机到底是怎么黑白颠倒他对小年子的宠爱有加,让唐离儿安心留在唐门总舵的。
“鸽子就在外院,你移驾去看看不就完了。”
莫忘机指了指窗外,然后回身走几步推开了门,单脚跨出去,又回头,嘴角带着饕餮的贪婪,一向宁和的语调平添了几分戏谑,“啊咧咧,差点忘了,把鸽子留下,今天我刚认识了个很有趣的人,明儿我烤了鸽子请他尝尝鲜。”
苏渐墨淡淡的看着莫忘机,苏渐墨想起莫忘机进书房时的那声叹息,苏渐墨知道莫忘机还有话要说。
如无意外,莫忘机应该是来旧事重提,又来说什么‘是不是太宠年年了’之类的话的。
只是莫忘机出乎预料的闭了嘴,一意的往门外走,苏渐墨略微惊诧,皱了一下眉头,说道,“等等。”
莫忘机转过身,定定的看着苏渐墨。
“你是不是,忘了说什么。”
“啊咧咧,是。”
莫忘机拍了一下额头,像是经过苏渐墨提醒,才想起来一样说道,“你和年年小日子过的不错,也稍微替我考虑一下吧,我不想黑白颠倒年年在苏家别宅过的日子了,谎话说多了,死后会下地狱的。”
莫忘机说着,就一摆一摆的向着长廊走去,白衣飘飘摇摇在雕栏画栋间,半会儿的功夫,苏渐墨在整理小年子习的字时的满心欢喜就已湮灭。
苏渐墨有些疲惫的坐回到书桌边,单手撑起了额头。
莫忘机说的,有理……这样下去,不行的……
和年儿在一起的日子,也许不过两个月,却已经久的有些过分了,有年儿在他苏渐墨的生活里,一切都太平静,太温和……
事实上,离儿知此事会生嫉妒之心,打乱他对唐门一族的掌控之计还在其次,更可怕的是,他苏渐墨渐渐的,似乎不再是那个未雨绸缪,一心只为王朝复兴,见人见鬼都只带三分笑,三分真,三分若即若离的苏渐墨了……
绝对要把年儿,从他苏渐墨的生活中移出去……因为年儿,不过是一颗没多少功用了的棋子而已,和王朝比起来,和离儿比起来,根本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