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试过在黑灯瞎火似的夜晚夺命狂奔?没试过?那么你的人生肯定不完整,因为你永远都无法体会想要奔走却必须停下脚步时的那种想要逃离却又得停驻的矛盾心理夹杂着还未准备好的犹豫以及阔别许久终相见的喜悦……
这该是何等深刻的情感啊,深刻到萧幸慈很想就此心脏骤停倒地而亡以谢天下算了。不过他的心脏在经历了几多磨难后早已坚强无比,所以不论是毫无准备的撞见康提还是在走近几步后发现他家老大的手上正滴着扼止不住的鲜血,萧幸慈都还是相当稳当地寻了处隐蔽点掩去了自己的身形,现在不是出现的时候吧,他如此对自己解释。
康提可以说是狼狈地坐在早已被血污了的泥地上,没办法,弗里德里希相当Yin狠的一剑几乎没把他的心脏挖出来,血流个不停,就像这不远处的塞莱菔河水一样。
隔了没多久就又受了剑伤,而且还是在差不多的地方,我们英明的主教大人开始反省自己平日里是否太过放松以致曾经习得的剑术开始退化了。不过在反省之前,还有件让人气闷不已的事情……
“躲够了没有!”落在一旁的剑被康提随意扔向了不远处,为了避免扯到伤口,他并没多用力。不过还是正中目标,将那躲藏多时的家伙逼了出来。
寂静的空气里于是传来了轻轻的唏嗦声,然后康提就看着那个在过去一年里偶尔想起的熟悉身影慢慢从Yin影里走出,胸口的血ye突然加快了流速,他只能抬手按了按伤口,这个动作也让萧幸慈注意到了他的现状,柔和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似乎还有些心疼的痕迹,不过夜色太暗,康提看不太真切。
而当萧幸慈终于站定在他身前时,静默却再次降临,纠缠在黑暗里的视线带着些道不明的情感,像是在压抑,又或是在回忆。
萧幸慈此刻是异常的紧张,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晓得对方会说些什么,所以他不开口,只望对方能快些打破这尴尬的沉寂。
不过这两人显然默契不足,过了许久,久到萧幸慈都快忍不住转身逃走的时候,康提才慢慢开了口,“你来得可真够慢的。”有点抱怨的语气,给了某人一些放心的错觉,“之前跑路的时候倒是快得很嘛。”又是句如平淡的话语,却让某人的错觉在瞬间幻灭。
顶着一身冷汗,萧幸慈笑得像朵花似的开始为自己讨饶,“天黑,没发现您伤那么重。”这是对前一句的解释。“大人您还好吧,让小人来扶您一把吧。”至于后一句的解释他暂时没想到,所以直接跳过。
康提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想着反正这人苦头也吃足肯定是不会再跑了所以也就暂时放弃追究。借着萧幸慈伸来的手站起了身,不过失血导致的头晕使他脚步未站稳便直接朝着萧幸慈靠了过去。所幸萧幸慈反应迅速,才未让两人一起摔到地上。
好像贴得太近了些,康提暗想着,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呼出的热气喷在萧幸慈脸上时这家伙身体瞬间的紧绷。心情似乎变好了,他正想调侃两句却突然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不少。
“大人!”因为有人来了。
来人是圣殿骑士团的将领,康提的亲信。不久前有人暗下向他通报了弗里德里希陛下受伤的消息,这名亲信生怕主教大人也遇了意外便顺着营地外围寻了过来。而在见到康提的伤势后,他自责不已。
不过主教大人显然更加在意他这位亲信出现的时机问题,“别声张,回营地。”只是都已经来了,还能有何办法?他简单吩咐了句,正想示意萧幸慈跟他回去,却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很认真地看着,尔后,在目光纠缠的同时,萧幸慈慢慢将方才扶过康提的手放在鼻下嗅了嗅……
夜色依旧暗沉,康提仍然不太能看清萧幸慈脸上的表情,不过他能肯定这家伙现在一定在笑,温温和和的笑容人畜无害,却也——勾得人难以平静。
“跟上吧,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康提平板地转身就走,惹得萧幸慈笑得更加开心了。怎么办,他现在很想直接扑上去抱住他,不过肯定会被揍吧。掂量了下他家老大的实力和伤势,萧幸慈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康提回了他的营地,只是这一路轻快的脚步,就好像是要直接把他从这荒蛮战地送他回老家似的。
有那么值得高兴么?
或许吧。
受了伤的主教大人即使回了大本营也没有获得多少注目,简单的包扎加上最少人得知内幕便是最好的现状。所幸这剑伤只在皮rou并未有伤筋动骨,所以康提除了必须忍受那缠绕不去的疼痛倒也没有其他的不适。
不过严格说起来,他还是感到有些微的不适,因为他那忠心耿耿的亲信似乎对于萧幸慈这突然出现的异邦人有着相当多的怀疑。“这里没事了,你回巴巴罗萨那去吧。”不知是今晚第几次遣返的命令了,不过还好,在康提那已被伤痛折磨得所剩无几的耐性快被磨光时,那名亲卫终于犹豫不决地离开了主教的营帐。
只余两人的营帐瞬间变得安静。康提坐在床上看着萧幸慈将多余的绷带伤药收拾到了一边,而后他招招手,某位仁兄就像只小狗似的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