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小脑袋,做茫然四顾状,其实是想好好欣赏一下周围人的表情。果然,他们眼中有好奇,有希冀,有不屑,有担忧,不论是什么,都让我觉得很高兴。
看到刚才的安王赵锐,没想到此人端着酒杯,漂亮的手指轻轻磨蹭着杯子外壁,那双似醉似睡的狐狸眼正定定看着我,眼里满是兴味,仿佛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想要拿起来好好审视研究一番的样子。
我不由眨眨眼睛,不知怎的,总觉得刚才的猜想让人有点恶寒。
欣赏完了下面众人的表情,我对坐在上面的皇后姐姐露出了一个绝对甜美可爱的笑脸。刚才我就发觉,姐姐好像有点紧张,有点忧虑,是担心我抓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么。看来古人对这类迷信的东西还真是看重得很。
看了我的笑容,她的表情似乎微微缓和了一点。
不过旁边的皇帝,从刚才起就没什么表情。让人无从猜想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心想,皇帝真是个面瘫,他肯定还隐瞒了我许多事情,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果然不好对付,说不定还很危险。不过我这次一定要抓到玉玺,既然决定夺取那个至高之位,就必须造点势出来。在前世里,我就听过很多故事,历史上很多帝王的生平都伴随着一点与龙啊什么有关的传说异闻,我猜这些故事多半是特意编造出来的,好证明他们的皇位是天命注定,以巩固自己的皇权。
再者,四皇子赵琚几个月前就抓周抓到了玉玺,其生母柳贵妃凭借此事在宫里的地位影响再次提升,这件事必定给姐姐这个正宫皇后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下定了决心,我开始在桌子上寻找玉玺。话说桌子上东西还真多,书本,刀剑,算盘,脂粉钗环……我一一拨开,找来找去,连那团线都被我扯开搅成一团乱,就是没发现玉玺,怎么回事?
我突然想起一个可能,疑惑地向坐在最上面的人看去。
那人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看着我的眼神里似乎带着点令人难以捉摸的寒意。
这个人,应该是我这辈子的父亲吧。因为我从一开始在这个世界醒过来就没打算纠结灵魂和rou体的问题,现在是我的灵魂这个身体里,也就是说,我在接受这个身体的同时,也全盘接受了这个身体的主人所有的身份。现在,我知道自己依然是张敏极,但同时,我也是赵瑾,大晋王朝的第五皇子。
那为什么他在赵琚抓周时摆出了玉玺,我的却没有呢?这是暗示所有人,绝不会把皇位传给我么?
真是个,偏心的父亲啊。
这个我这辈子的父亲,从一开始似乎就想杀掉我,至少有杀我的嫌疑。但是,在这一年里,他经常过昭华殿,也经常地抱我在怀里,听说他倒是很少抱其他的皇子。
难道其实他是很讨厌我,对我好只是因为姐姐的关系么?虽然宫里人人都说皇帝最宠的是柳贵妃,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对姐姐还是很有感情的。
而且,我自认为作为一个婴儿来说,我给人的感觉应该是相当聪明伶俐的,至少不会比赵琚差。一直以来,我怕自己拿捏不准婴儿的行为和成长经历该是怎样,怕自己装得不像而露馅,一切都依据着赵琚来。比如,哪天我听有人议论四皇子开口说话了,那我第二天就找机会开口;哪天听说他会走了,我也毫不示弱地开始在众人面前练习走路。
真是可恶,我觉得自己胸腔中隐隐有一团怒火在升腾。
如果是前世,我绝对不会因这点小事而生气,甚至在四个月前,我也不会生气;可是现在,不知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被打乱还是因为皇帝老爹的偏心,抑或是装婴儿太久了产生的后遗症,我是真的明显地意识到,自己在生气。不过此时,我并不打算压抑自己的怒火。
没有玉玺,桌上的所有东西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
我轻蔑地看了看被我搞得一团乱的这堆东西,毫不犹豫地抬手一件件地扔了出去。
扔完了,拍拍手,心里觉得真是爽多了。
整个昭华殿一片沉默。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干吧。确实,一个周岁的婴儿在抓周仪式什么也没看中,把所有的东西一件不落干净利落地扔在地上,此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好像有一点点糟糕……
我悄悄抬眼看看姐姐的表情,她脸上明明白白的全是惊讶,震惊,疑惑,难堪……更多的是担心。我又看了看旁边的皇帝,很好,够厉害,竟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又看看其他人,他们都在瞪着我。
人人闭口不言,气氛有点尴尬。
我心里是爽了,可这个场面,是不大好控制。下一步,我是不是应该放声大哭,以再次提醒众人我还是个孩子,因为没有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而觉得异常的委屈?
还是将自己刚刚树立的“特立独行”的风格继续下去,继续蔑视他们,旁若无人地躺在桌子上补一觉?
我脑子里正飞快地计算两种方法的可行性极其后续影响,冷不丁听到一个少年青涩而张狂的笑声。
我循声看去,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