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脚下,有棵上百岁的杉树,树下,有间草棚。
金山寺未出事前,香火鼎盛,上山祈福的人络驿不绝,一文钱一大碗的茶水,也足矣茶店老板养家糊口。
“小风,小风,小风……”
风历行目露凶光,大喝:“够了!再叫就割了你的舌头。”
笙歌瘪嘴,摆出伤心欲绝的表情。
“小风。”周明轩递上茶碗,柔声道:“喝碗茶解解乏吧。”
风历行接过,嗯了一声。
笙歌满肚子委屈,一口气喝下五碗乌龙茶。然后,意犹未尽,招来老板问:“这有酒卖么?”
老板摇首:“没有。”
笙歌注意到他额顶发际处的戒疤,又问:“你曾是出家人?”
“是的。”难得有客人光顾,老板抓紧机会滔滔不绝:“几前年,我因为耐不住凡尘的琐事烦忧,干脆就剃发出家,结果不足一月光Yin,又耐不住寂寞还了俗。此后再过一个月,又觉得还是佛门清净,于是又回到山上。”
“那为何又卖起茶来?”周明轩问。
老板说:“见我三番五次的出家还俗,觉也方丈便提点我,干脆不必信佛,脱去袈裟,也不必认真做俗人,就在庙宇和尘世之间寻一个去处即可。后来我就在此开了间茶店,讨了房媳妇,日子倒是平静又美满,可惜后来……”
老板说得满面悲切,笙歌却听得捧腹大笑。
他越笑越夸张,差点从凳上摔落。老板见此,问:“客官笑什么?”
笙歌答非所问:“那觉也果然是个高僧。”
周明轩在旁听后,也跟着抿嘴一笑。
喝完茶后,风历行开始赶人:“不要再跟着来,否则打断你的腿。”
“不跟就不跟,告辞!”
笙歌哼了声,果断转身,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明轩,我们也上路吧。”
周明轩正望着笙歌远去的背影出神,老半天,才应了声好。
风历行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和周明轩搜遍整座佛塔,却找不着蛛丝马迹,白白瞎折腾了好一顿。
“小风,你可有打算?”
风历行道:“去麓城。”
周明轩点头赞同:“是应该去一趟。”
此去不仅是为了查案,也为查当初风历行被官兵通缉的真相。
风历行想忍却没忍住,问了出口:“那卖茶的老板有什么好笑?”
“好笑的并非他,而是那段故事。”
“哦?”
周明轩俏皮地眨眼:“佛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风历行细心想了想,仍是云里雾里不得其解。★
说到麓城,就不得不说一说其中的干系。
麓城虽是一座城池,却隶属于凉州辖地,而掌管凉州的巡抚,名叫张庭礼。此人虽为地方官,却是殷贵妃的生父,二皇子风习染的外公。上至朝廷重臣,下至宫闱宦官,见到了面,都得尊称一声国舅爷。
风历行和周明轩商议后,决定以钦差身份,高调驾临麓城。
他们抵达当日,一众地方官前来迎接,却独独少了两人。
一是张庭礼,宣称年事已高身体不济,只派了门生表达欢迎之意。
二是麓城郡守,昨日得了马上风,死于姨太太房里。
风历行心中冷笑,道:“郡守大人英年早逝,本宫深感遗憾,那其幕僚齐裕现人在何处?”
众官员答:“下官从未听过此人。”
声音清一色的毕恭毕敬,整整齐齐。
麓城驿馆,风历行在前厅来回踱步。
周明轩看得头晕眼花,问:“小风,你累不累?”
“刚才的官员,有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父皇下旨开办科举广纳贤士,却选出了这群庸才。”
周明轩从从容容地一笑,官场黑暗,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见他还有心思品茗,风历行一把夺下茶盏:“明轩,你这是要气死我。”
“好了,好了。”周明轩安抚道:“稍安勿躁,要收拾他们有的是办法。”
想了想,他又说:“我们一到此郡守便死于非命,实在过于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