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长长的一声过后,马车刹停在驿馆门外。
麓城通判捧住锦盒,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盒子里装的可是他的心头宝贝,承永年间的牡丹泰蓝瓶。若非风历行昨夜突然传召,他又一时猜不准用意,是万万舍不得割爱的。
入了厅堂,麓城通判更是惶恐。
少年皇子高坐太师椅,目不斜视,却仿佛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锋芒凌厉。身侧立有一位俊俏青年,身长玉立,气质温润,缓和了压抑的氛围。
对于他呈上的礼物,风历行是看也没看,随手放在一边。
“不知殿下传召下官,所谓何事?”
风历行依旧是高不可攀的模样,不屑回答。
“还请见谅,叫大人来都是在下的意思。”周明轩笑了笑,说道:“素闻大人文采出众,学富五车,在下有幸随殿下来到此地,禁不住想与大人切磋切磋。”
麓城通判听后,心中自是不快,又见周明轩礼貌有余谦卑不足。
他当下便出口道:“宵小欺大乃谓尖。”
“愚犬称王便是狂。”
周明轩应得随口,却摆明暗讽他是走狗,麓城通判的脸色变了变,不再客气:“笔行书,扇行书,书赋行书,三两书运筹天下!”
周明轩嘴角一勾:“喜也狂,欢也狂,狂者狷狂,十八狂傲少年郎!”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对起诗来,所谓棋逢敌手,寸步不让,全然把风历行抛之脑后。两人来来回回大战上百回合,麓城通判渐落下风,被周明轩逼到了词穷的地步。
麓城通判皱眉,沉yin片刻道:“能者多劳,恐断四条腿骨。”
周明轩冷冷地看他:“阳奉Yin违,难保一个头颅。”
半晌过后,麓城通判心虚得哑口无言。
良久后,他面色如灰:“轩瀚公子并非浪得虚名,下官认输。”
风历行演够了自傲又转向亲和路线,和颜悦色地道:“大人无需多礼,今日厅前斗诗,不过是两位的风雅之兴,却让本宫获益良多。”
“下官惭愧,不敢当……”
“大人过谦了。”风历行打断他吞吞吐吐的话,将锦盒塞回他手中,道:“本宫初到麓城,还要倚仗大人多多提点,三日后于望江楼宴请大人,望届时赏脸。”
麓城通判立即应道:“下官一定准时赴约。”
送走了他以后,风历行顿时打回原形。
掐住周明轩的腰,凶狠逼问:“你方才说谁是狂傲少年郎?”
周大才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痒,笑得下气不接上气:“殿下饶命!”
风历行变本加厉的施以暴行,周明轩被压在茶案,连腋下都惨遭毒手。
“快住手,我知道错了。”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放肆。”风历行坏笑。
周明轩喘着气,狠狠瞪了一眼:“小风总是欺我!”
这一眼不瞪还好,一瞪险些铸成大错。
他的眼眸波光滟滟,双颊泛着红晕,人越是狼狈,眉间的朱砂痣却越显得惊艳,白瓷般的玉面,偏偏多了点惹眼的红,相得益彰,且风流又妖娆。
风历行呼吸渐重,喉结滑动,徐徐低下头去。
周明轩偏过了头,奋力将他推开,旖旎消散。
两人状若无事,各自收拾心情,继续接客。
登门的是麓城刺史,献上镶金白玉莲,客客气气,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周明轩命人搬来象棋,摆下残局。
麓城刺史起先百般推脱,但见残局实在Jing妙,技痒难耐,应不住周明轩的劝说入了局,选了剩子较多稳占优势的红子。
半个时辰过后,麓城刺史带着他的白玉莲,垂头丧气离开了驿馆。
临去前,对周明轩一揖身,道:“三日后望江楼再请公子赐教。”
风历行好动,早已坐得浑身不自在。
他问:“明轩,今日还有几个?”
周明轩算了算,答:“已经见了六个,还差一个。”
风历行抱怨:“你想的什么鬼主意,非要三日内见完麓城所有官员。”
“若镇不住这群牛鬼蛇神,以后要如何行事。”周明轩也是无奈。
“我懂了,就像兵书上写的,知其弱点,各个击破,对吧?”
周明轩取笑他:“一说起兵书,你倒是Jing神百倍。”
两人正斗嘴斗得起劲之际,麓城主簿来报到了,人不仅是姗姗来迟,送的礼物也奇特,就一卷粗糙草纸。
风历行嘲讽:“主簿大人真是出手阔绰,连来见本宫也是仪表得体。”
麓城主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袍,不假辞色:“下官并非有心失礼,请殿下见谅。”
“这么说来大人是两袖清风勤俭爱民了?”
“倒也不是。”麓城主簿坦率地道:“下官家中上有年迈双亲,下有幼儿,加上两个未出嫁的妹妹共七口人,每月单靠五两银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