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飞雪,已至柳絮节。东城外,宜兴湖,游人颇多。子卿不知不觉出城到了此处,放眼望去,杨柳依依青山云,阳光遍洒湖水银。小舟、画舫一如小家碧玉、一如风尘丽人各具韵味。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
绿杨烟外晓云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又忆起这首诗,抑或触景生情,实则不然,这正是子卿前世第一次随哥前往静明湖时,他哥对一个路过女子所yin之诗,这首诗本是子卿所教。‘吾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刹那之痛记忆犹新,此情此景又是何等相似,纵是时空相隔,又怎教他不泪眼婆娑。
子卿正欲yin出此诗,却是足底移位,空然踩漏,整个人前扑,掉入湖中。
“救命!本公子不会水!快救命啊!救命啊!”赵尹充守在岸上呼救,然游客倒是围了一群却无人施救。湖堤石砌,高而笔直,子卿会水,试着爬起,却是上不得岸,再有这具rou体天生体弱,加之春寒料峭,三月湖水,长寒致命。子卿四肢无力,游划不动,只怒瞪岸上赵尹充,知他作凶,暗道做鬼也不放过他。
“啊!妖怪!妖怪!”尖叫声此起彼伏。子卿长时挣扎、泡于水中,长发散浮,粘发墨汁稀释,从里溢出,墨然江面。寒水不断灌入口鼻,蓝天白云、近处湖堤互倒迷糊。
画舫中,早有人探出头看湖堤上人群聚集,下方水面,一人影挣扎着越来越小。
“发生何事了?”从里面传来太子声音。今日太子领着任宏青直入将军府。刚考完县试的上官步月尚窝在书房,便被拖出了城。田禾丰这小尾巴自不会落后,更以侍童身份自居。
船舱内,太子、任宏青和上官步月把酒畅聊。这也是七年来三人第一次相聚,算不上隆重,却别有一番趣味,歌女手抱琵琶隔帘浅唱,太子身前,瓷碗盛水不一,银筷敲打碗沿,不同清脆碰击声配合琵琶悠长明丽音,甚是好听。任宏青却因‘妖怪’之呼从舱里探出头。太子见状方停下问。
“像是有人落水,无人相救,似乎还在落井下石,大家称之为‘妖怪!’”任宏青回身,眼前一晃,紧着就是田禾丰尖叫。
“公子——!”
“哇——!”
上官步月可谓一气点水,虚空几渡,将至岸边,方见前方一抹黑顶已没入水,便上前捞起人,踏水换气,掠上岸,岸上众人惊呼未断。
太子和任宏青早已跟出舱站到船舷,看他凌波微步于水面,除却惊讶,心里更多几分猜疑。画舫也向岸边靠去。
子卿人已昏迷,上官步月放平他后,压挤胸腔,一下一下逼出湖水,直至大吐一口水后方才抱起尚未转醒之人,欲离开。却见太子、任宏青和田禾丰上得岸,近到了他身前。
太子和任宏青只默默看他一阵,然后一同回了城。
将军府,南苑厢房,上官步月和田禾丰几乎轮守,床上子卿昏迷不醒,只偶尔眉头舒开,呓语一声‘哥!’。田禾丰听得便伸手掐他脸。
“都叫哥了,还不醒。”上官步月端药进门刚好撞上这一幕。
“哪家丑小孩这么粘兄长。”覆上额头后,田禾丰收回手,起身。
“还发烫。”上官步月倒早看出田禾丰圆滑个性。不过小子心地好,也不揭穿他,只让他去读书。
“公子,小禾不参加科举,不用如此辛苦,听说公子应承过皇上要考取功名。近日又要府考,这小娃还是小禾来守吧。”上官步月只摇头笑,田禾丰也不过十一岁模样,见他从手中端过药,拿勺舀了些在嘴边吹凉,才略微耗开子卿嘴,灌将进去,便也不坚持,自个儿回到书房看书。两小孩他是无所谓,将军府虽不富庶,多养几个小鬼却没甚负担,他之所以收留他们,实在是怕错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