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春寒料峭,万物迎春。
一大早,田禾丰便扎马步于南苑旷地,子卿也在临水榭悠然醒转。寒风入室,子卿却不肯起床,他只望着帷顶思量。
当初入将军府,他全部家当连着几十两银子也一并充公。细细算来,怕也用尽,再不赚钱自是寄人篱下,将来亦指不定会如何。冷宫生活,此刻想来好不自在,可到底是出来了,他这落难凤凰本以为捡歇了梧桐枝,却不想是画栋朽木。
前一月他偷入得账房,竟发现将军府看是光鲜,内里已空败。想起上官步月为人虽冷淡,待人还算不错,他决计要干点啥既能充实腰包,亦可让将军府好赚,于是借机入临水榭,誓要大展宏图,报恩一二。见玲儿端水进来,便吩咐她找管家来临水榭。
已是晌午,老管家和子卿密约三章,后又逐条逐章谈及营生事宜。老管家先是兴致缺缺,但闻将军府只需付一干所需人手额外月例,而子卿以自由交换商家虚名又兼掌柜实权之位负责合约中各项营生,营生所赚皆入将军府,帐薄核对每月一次,便双眼放光,拿了字笔,一口气写到底,一式两份,念完之后,见他不反对,便递过油泥,按住他小手拇指盖上,收走其中一份。临了时,扬了扬手中合约,道了句。
“将军府便有劳小公子费心了。”老管家拿着合约脚底生风,回了账房。珠算前,老管家一阵拨弄,方才抬头,眨巴几下浊眼,倒在长椅上,吁出一口闷气。自太子寿宴之后,老管家日夜担心下个王孙贵胄的宴请,局时,将军府必是难以支撑。
二年前,上官昭然自知病危,又传出宫染一事,大捷赏赐不得,军中豪言却不能失,除却主房摆设,一干收藏和现银都抬至军中以皇上名言薄赏下军。不久后,上官昭然毒发,朝堂诸臣又加以威逼,军权上缴不说,独子也险些难保。
之后将军府虽得以平反,有赐银千两,却是捉襟见肘,只上官步月不知罢了。老管家尚拿他做小孩,万事全由他一把老骨头抗。如今子卿提议无疑雪中送炭,叫他如何不喜极而泣。
临水榭,子卿和丫鬟、小厮一起制作了一百二十个竹牌交于老管家。老管家一日之后又将竹牌和手抄造册一起送至临水榭。十日后,丫鬟、小厮、护院人手一册抄本。规定大凡不爱钱,嘴不严,行事懒惰者可赎身自行出府,否则一经发现杖毙事小,祸及家人也未尝可知。
之后每日不断有人前往临水榭报道。前世子卿不喜营销学,但有人人称颂过目不忘之本领,如今忆起,自有一番解释,用于眼下可谓无坚不摧。不少下人虽有过怀疑,但府中丫鬟早有子卿营生一道之秘闻,个个誓死追随。
另主子贴身丫鬟、小厮除却月例有加,若兼商业情报一途,得一有利消息者赏。
至此子卿开始赚钱生涯。护院、丫鬟、小厮常有持竹牌外出者。
田禾丰一心专研武功,上官步月却没回南山院长住,并在科举一途上略有懈怠,偶与太子、韩义等一干王孙名仕出入京城,游湖、赏山,骑射、狩猎。任宏青休沐寻他喝酒,泰安公主兴诗社,书院学子结伴饮酒赏花等诸事相邀,上官步月皆来者不拒。
若得闲时去南苑指点田禾丰一二,亦去临水榭探望子卿,见他整日与丫鬟、小厮忙做一团,又听管家提及他在学管事,便有几分不喜,往后便越发少去了。
而其懈怠书文一道趋势愈演愈烈,皇上偶尔得知,招其入宫,上官步月称其劳逸结合,并应允一定入仕为国效力。又道,父亲为将,其有心继承父志,是以必不负圣上所望。皇上闻言,略有皱眉,知他有心入行伍一途,亦不强劝。
皇上只道“你且好自为之吧。”。
上官步月回府欲骑马出城闲逛,走近马厩便见老管家正与他那坐骑闲话。
“…老将军尚未逃过此劫,想当初文武双状元,他却不选安稳文官,反要做那凶险武将…功臣万骨,马革裹尸。沙场刀剑无情,帝皇无情更甚,你是懂他的,却不知今夕何年,幼子无依,何尝不让人怜。”
“安叔。”上官步月走近,老管家兀自洗刷马鬓。
“少爷这是又要骑马远游?”上管步月摇头,舀水冲洗老管家刷过之处。
“安叔,步月曾有心逍遥山野。父亲临终有托,步月不得不多方思量,让安叔担心是步月之错。步月即将成年,所做必有担当,且朝野上下都在看咱将军府笑话,步月不能走岔丝毫,否则,进不能安身,远不离牢笼。”
“少爷可有曾想过将军府?”老管家虽疼惜步月,他亦不舍几十年老宅。
“安叔所做,步月略知一二,既然安叔已有打算,步月自当享受安叔疼惜。”老管家老脸一红,方知少爷早知这几月所做,看其态度似也不怪,顿觉有欺骗之愧。
“少爷……”
“官兵不行商。临水榭之事,安叔自是为将军府好,步月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