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红黄相映,暖炉里燃着旺火,飘出股沉韵的古味儿,与殿内的腥味混杂在一起,很是难闻。
一袭红花地毯从门栏延至黄段的坐榻前,坐榻中间放着一张小型的暖木香桌,桌侧正单手扶着已年过半百却威严依在的皇帝,皇帝下方的红毯上正奄奄一息地瘫躺着一个血rou模糊的男童。
安德海带着焱夙走至乾雍殿殿外,躬身对着大殿的红门冲着里面的皇帝通禀道。“皇上,五皇子到了。”
“让他进来!”皇帝怒极地拿起桌案上的茶杯扔到地上,正溅在地上人的身侧,粉碎成零零星片。
“是。”安德海得皇帝的令,转身恭谨地对着五皇子点头。然后犹豫一瞬,终小声地对着他提醒道。“三皇子中毒,皇帝正在气头上,五皇子还是小心回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三皇兄?!”焱夙意料之外,不过即刻他就恢复平常。
父皇定会让太医提着脑袋救他,又何须我担心?召我前来,是认定了我便是下毒之人吧!
乾雍殿内。
榻上,皇帝的手边搁置着一条沾血的蛇尾鞭,他一脸怒意地瞪着正瘫倒在地上血rou模糊的男童。
怒然红火的双眸猛地一闪,手一挥,便将身侧桌塌上仅剩的东西全然横扫到地上,连带着茶杯、茶壶稀稀落落地碎满一地。
焱夙应声踏进大殿,门外的安德海随手将门掩上。焱夙暗瞥一眼地上的血人,不禁柳娥眉抖动。
坦然地抬首,迎向皇帝的怒眸,暗自感叹:父皇的眼睛很美,黑旋黑旋的,像生要把我吞了一样。毫不犹豫地冲着地上的瓷片屈膝跪下去,就在他膝盖触到瓷片的那一瞬间,冷不防地先双掌蜷缩落地,几股细流般流淌的血即刻顺着他的手滴落到地上,再就是一阵嘶嘶地如风萧瑟般瓷片扎进rou里的声音。焱夙没吭一声,只紧咬著牙关,紧闭双眸。
“儿臣给父皇请安!”跪好,缓上口气,抬起他已鲜血溅没的手作揖道。却不料,皇帝猛地从坐榻上起身,抬腿就朝着他的肩膀踢了着实的一脚。
被一股强大的劲力向后推落到足有一丈远,焱夙后背朝地重重地跌落,正好触动了他后身的伤口,一时没有忍住血rou被生生撕裂的痛,低鸣一声。“呃嗯。”
“孽障,你竟敢把毒下到旭儿身上!”眼中没有一丝怜悯,皇帝蔑视地俯瞰地上的焱夙,吼出一声怒喝。
“儿臣没有……”焱夙艰难地爬起身,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痛,弓着身子缓缓向皇帝的脚边爬去。
“轰!”解释就是狡辩。又是一脚,压根不给焱夙解释的机会。
“朕本想让你风风光光的死,你却如此歹毒!那毒药入肚穿肠,如若救不回旭儿,朕定要把你碎尸万段,让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焚烧的怒火似脱缰的野马,转身拿起坐榻上的蛇尾鞭。
“啪!”麾下的鞭意外地落了一声空响。
许久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童竟突然起身扑到皇帝的脚边。“毒是我下的!是我趁着皇上不注意,把毒下在了三皇子的酒樽里。”
“没错,是你下的。这个孽障连旭儿都能勾引,何况你一个小小娈宠?他心如蛇蝎,又怎会想不到引诱你下毒?”皇帝震怒,随脚将他踢到在地,扬起鞭子就往他身上抽去。那么一刹那,焱夙毫不犹豫地就扑到男童的身上,生生还了皇帝这断骨的一鞭。
“啪咻~~”这一鞭震耳的响声贯彻着整座大殿,焱夙的后背已裂开一条半指厚的裂缝,滚滚红艳的血向上涔出来,浸染着他身着的暗紫色袍子。
“父皇英明天纵,料事如神,儿臣就是这样的人。儿臣生来带有煞星,克死母后,实在不该活着。是儿臣的错,不该投世为人,就连蛇鼠虫蚁都比不上儿臣的祸害。若有来生,儿臣宁可为畜……不,儿臣今生便灰飞烟灭,决不再投入轮回害人!”虚力地瘫倒在血人的身上,咬紧了牙关,才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些违心的话。
罂粟是吗?这样美妙的人怎会下毒?我死不足惜,但愿能救你一命……
“儿臣是想引诱他,可他愚钝无知,不通造化,决计不听。儿臣记恨于心,才留下线索陷害他,这都是儿臣一个人的罪……我不过是个孽障,父皇如若因为我而冤枉了好人,岂不可惜?”
“孽障,朕冤没冤枉他还无须你定夺!”扬起的鞭子,再次无分差地对准焱夙打下去。
“啪咻~”
“啪咻~”
“啪咻~”
……一鞭接着鞭,力度不减反增。
挨了多少鞭子,焱夙没有数。只死死地护在罂粟身上,成了一滩稀巴烂的rou泥。后背惨不忍睹了,也痛得麻木了,命也不久矣了。
“皇上!”迷离之际,安德海轰地破门闯入,连滚带爬地冲到皇帝腿边哭嚎。“三殿下他……他殁了!”
殁了!恍惚中似听到了“殁了”两个字,焱夙瘫软的身体动了动。
殁了,三皇兄殁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毒药明明被我喝了,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