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候,纳兰索赢又给子衿服用了一次药。虽然草药和内力只能稳住他的心脉,但总比这样拖下去的好,看着子衿苍白的脸色轻阖上的浓睫,纳兰索赢愈发心疼,却又毫无办法。
扶子衿重新躺下后,夜已经黑了,烛光下纳兰索赢徐徐换上那红色如血的华裳,层层叠叠的红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透露着嗜血的笑容。
轻贴着他的耳际,纳兰索赢含笑哄道:“乖乖的,不许乱跑,我这就去给你出气!”
宛如情人的呢喃,随着夜风消失在快要合上的门缝中。
子衿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梦,记不清梦里的内容,只感到有点点心痛,不是很浓烈,却也难以忽略、难以忽视。
“乖乖的,不许乱跑,我这就去给你出气。”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廓上,子衿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廓在那一瞬间红了起来,温柔的、温暖的气息,是很熟悉的感觉。梦里那个张狂的红色身影越来越清晰,又越来越模糊,张狂的、孤傲的、悲伤的、孤独的,分不清哪个是曾经,哪个是现在?
还未待他唤住那个红色人影,头一阵发晕,受不住胸口的疼痛,又沉沉睡过去,只有那人的呢喃还在耳畔,“乖乖的,不许乱跑,我这就去给你出气。”
出气,出什么气?向谁出气?子衿眉头渐渐隆起,想要叫出声,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纳兰索赢并不知道子衿曾经醒过来的事,相信他若知道,一定不会离开,而是守着看着子衿睁开眼的那一刹那。
此时,纳兰索赢一身绝世红裳,就立于一个院落的高树上,夜风撩起衣袂翻飞,他眼神轻蔑看着整个寂静的院落,如视脚下蝼蚁。
皓月随着他的出现一下子就黯淡无光,天上乌云层层叠叠,时而变幻,时而离散聚拢。很快将皎洁的月色光华遮住,也遮住了红衣男子眼中蔑视众生的森寒冷意。他的唇角残忍勾起,心中道:如果不是因为子衿,这些个不成气候的东西还不值得他动手。他要的是天下,这些个东西,还不配他动手,也没有资格让他动手?
即使是黑夜,也不能遮住那一抹红,张狂而孤傲。连皓月之辉也敢于争夺,就算说他是天之骄子,都有些贬低了他。
很快,只身飞下。快得不可思议,整个人又很好地借着黑夜掩饰自己的行踪。终于,他在一间屋子前驻足停下,昂手而立,面上带着邪气傲然的笑,语气却冷得更冰渣一样。与子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猫,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黑色身影轻盈从房中窜出,动作敏捷、点风而起、落地无声,随即卑微跪在红衣男子面前:“主人”,声音细小软绵如猫儿。
“将此药粉给岳长青等人服用,然后将他们引来城门外,其余的你就不用管了!”
猫儿漆黑又恍若泛着幽光的眼神定定回答了他的话,却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停在那里有些犹豫,幽绿的眸色在夜光下闪过一丝犹豫,“主人…属下”,而不是以往的什么都不顾的表情。
看到一直是最乖巧的猫儿,如今露出这副表情,纳兰索赢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和冷意,“猫儿,可别不乖哦!”那挑高的眉,让恭敬跪在地上的卑微之人心头一颤,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猫儿,你一向是最乖巧的。”许是注意到一向顺从的猫儿今天露出了利爪,纳兰索赢轻蔑笑道:“可别动了你不该动的心思。”猫儿的那点儿心思,纳兰索赢又怎么会不清楚,手下的一举一动,纳兰索赢就从来没有忽略过,心思慎密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养的猫儿心中的弯弯绕绕?
“属下,明白。”
如猫儿一样轻敏的身影为夜色中一晃而过,消失在原地,只是背影比开始落寂了很多。
纳兰索赢伫立在窗前,眸中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哼,一只猫儿也敢有反抗之力,他到底小瞧他了!猫儿啊,你是要反抗主人吗?为了一个男人?
纳兰索赢最为信任的便是镇庭,但是现在镇庭在看着龙图,他不能因为小事而放弃了给一个君主制造软肋的机会。
子衿的事很重要,天下,也一样重要!
若真要做个比较?
夜风吹动,乌云翻滚而来,也掩住了他眼底那抹复杂之色。
若真要做个比较,到底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