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温暖的春日阳光洒落大地,远处大海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浪涛声此起彼伏,叽叽喳喳的海鸟才从温暖的地方回来,聚集在礁石上觅食,梳洗羽毛,沙滩上海星星与贝壳被海水冲上岸,海蟹,乌gui在雪白的沙地上优哉游哉移动。
该尼亚在树林外的山崖下没有看到帕特洛克罗斯,不由得担忧得四下寻找,他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说不定又会走到什么地方昏睡过去。
穿过及膝深的灌木丛,该尼亚才在一汪积水边发现坐在岩石上的帕特洛克罗斯,只见他低着头在专心的做着什么,身边一丛野蔷薇和百合迎风绽放,铁线蕨之类的野草茂盛得几乎能将他整个遮挡住。
“帕特洛克罗斯,你在做什么?”走过去,该尼亚定睛一看,原来帕特洛克罗斯手里正拿着一把匕首在打理头发。
帕特洛克罗斯听到他的话停下来扭头,满脸的烦躁说:“你来得正好,我自己怎么弄都不好,你帮我把剩下的头发也割掉。”
该尼亚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匕首,却见他满头及肩的栗色秀发左边已经割短,右边也稀稀拉拉割得参差不齐,这个样子,连补救都没法子了,只好替他将这满头狗啃似的头发修整齐。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把头发剪短?你脸小,留长发很好看。”
低着头看着水中倒影的帕特洛克罗斯不知道脸上表情怎样,只听他说:“我们的国家说头发是烦恼丝,剪头发就是把烦恼去掉。”
该尼亚手上一抖,顿了顿,继续为他将过长的头发割短,说:“烦恼要是能去掉,又何必要跟自己的头发过不去。你啊,不要想太多,身体才刚好一点。”
“只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帕特洛克罗斯安静说,伸手去探进水中,“该尼亚,有的时候我会感到很孤独,很孤独,就算身边再多的人,再怎么热闹,我都感到无比寂寞。”
说到这里帕特洛克罗斯发出自嘲的笑声,仿佛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叹口气落寞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里面的人因为头发的变短,正在逐渐脱下软弱的外衣,于是说:“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细丝一般的头发零零散散从肩头落下掉进水里,该尼亚没有回应帕特洛克罗斯如同自言自语般的话语,帕特洛克罗斯将手从水里拿出来之后也不再说话。
站在他们身后的朱利安靠在一颗山毛榉树树干上,雪白的衣袍被微风轻轻掀起衣角,淡金色的头发在被树叶割裂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仰着头,朱利安灰金色的眼中映出高空上的蓝天白云,眼底浮现迷茫与空洞。
该尼亚和那个叫赫耳墨斯自称是他儿子的男人都说他失忆了,可他自己并没有感到害怕不安,仿佛失去追忆往昔的能力一点都不重要,而自己的心,反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安宁。
一定是因为他在的缘故吧?
收回视线凝视不远处低着头专心为帕特洛克罗斯理发的该尼亚,他满头雪白的卷发如同春蚕新吐出的丝柔软细腻到透明,而微微露出的侧脸上那些细密繁复的烙印反而让他美得不真实的脸更有了些生气。
也许他就是对自己所失去的全部的补偿吧?
露出微笑,朱利安展开手掌看到野百合的花瓣飘落在掌心。
收拾完头发,帕特洛克罗斯和该尼亚,朱利安三人往树林外走,打算去找赫克托耳他们汇合,不想远远看见伊洛斯背着弓箭慌慌张张跑过来,见到三人立刻大喊:“快点,希腊人追上来了,船已经靠岸,我们快点过去!”
三人不敢迟疑,跟随伊洛斯一起出了树林后就往海边跑。
显然希腊人来得比想象得快,帕特洛克罗斯他们刚跑出树林没走几步,就被后面追上来的箭矢和投枪拦住去路,马蹄声也从四面八方窜出,周围负责警戒的侍从一面抵抗一面向海边撤退。
帕特洛克罗斯拔出佩剑拉着伊洛斯也不敢回头,只拼命往海边跑,旁边朱利安干脆将跑得不快的该尼亚打横抱起旋风般往前冲去。
好在他们休息的地方距离海边不远,且战且退之下,很快便到了开始涨chao的海边,这时希腊人远程攻击的弓箭已经将所有人纳入攻击范围,身后负责突袭的轻骑兵队已然策马到达。
旁边一名随从受伤倒下,帕特洛克罗斯一把将伊洛斯推给前来迎接的塔耳塔洛斯,回头接住那人,夺了他的盾牌将他交给同伴说:“你们先走,我来断后!快点!”说着举起盾牌当下如飞蝗般飞来的箭矢。
“你,你放开我!”伊洛斯在塔耳塔洛斯怀里挣扎不已,大叫大嚷:“我要去帮帕特洛克罗斯,他一个人落在后面!”
塔耳塔洛斯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喊,足下几个轻点,连踏板都没有踩就落到了甲板上,冷眼看着怀里的人说:“你去只会添乱,老实点!”
伊洛斯恨恨瞪他,气愤命令道:“那你用那种黑色的东西把帕特洛克罗斯救上来!”
塔耳塔洛斯闻言皱眉,低头看他,捏紧他瘦削的肩膀,冷笑:“小东西,你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