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子脸色一惊,“卿要脱离晋国?那卿为何不向晋公明说?”
“陛下,晋君不会同意子暇所求,这么些年了,自从子暇离开晋国仕卫,没有一日晋君不想着子暇归国,可子暇却没有一日不想着脱离晋国,这是完全矛盾的,只有陛下您才可以救子暇。”
“你指的是、、晋公他、、他觊觎、、”周天子竟然没有说下去,他凝视着弥子瑕的脸,端详了许久,叹息了一声。
弥子瑕沉默,他用自己的无言打动着这位生来便背负天下万民生命的万人之人,弥子瑕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生在天子王室,尤其是这诸侯争霸民不聊生的时代,高高在上的人永远是最孤独的。
周天子思考了片刻,“你真要脱离晋国入卫?你想好了,不后悔?”
“绝无后悔。”
晋宫寂静,偌大的王殿,二人对立,可两人之间的气氛从未有半分的尴尬,尽管他们的身份悬殊,也许遇见周天子,这就是弥子瑕最后的平静了,他的人生已经无需再有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朕、、”周天子欲言又止,弥子瑕明白他的苦处,天子逃难至晋国,没有晋国的支持怕是天子早就落难流亡各地了。这一次天子向晋国借了军队十万才平静了叛乱,可弥子瑕的这个请求却要天子与晋君直面一个尴尬的局面。
虽然,天子的诏令无人敢不从。
可、、、
弥子瑕再拜,他的额头很疼,就仿佛那一次他第一次进卫国拜元的时候,可是他的心却一点都不疼。
“卿请起吧。”
周天子的手触上弥子瑕的手臂的时候,两个人的眼里都有一丝的不可思议。
与天子对视,弥子瑕却不躲不闪,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坚定不可摧毁,似乎心中的那个执念可以让他忘却一切,身份尊贵高低再无分别,又似乎他的眼睛让周天子看见了希望。
“朕应了你,子暇。”周天子唤着他的名字。
弥子瑕起身,跪了许久,他的膝盖其实酸了,可即便这般他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瞬间,冰川融化,周天子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丝笑意。
“你叫弥子瑕。”
“是。”
“晋士。”
“不,从此以后,子暇只为卫士。”
当夜,弥子瑕离开王宫回到了郤樟的府上,郤樟见到他的时候,便说了一句,“祝贺你了。”
“有何值得庆贺?”弥子瑕放下了剑,伸了伸腰,他似乎困极了,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一睡过去。
他想做一个梦。
“你战胜了儋翩,帮助天子平叛,助天子复位,这等功绩,自当庆贺。”
弥子瑕闭着眼道,“这都是你为我铺平的路,你说,为何我看不透你,所有的事你都给我铺了路,可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问了你那么多次。”
弥子瑕真的睡着了,他的身体就那样半躺在座上,好像他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美梦,因为梦中他的头一直枕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个怀抱简直太美好了。
他的嘴角一直挂着笑。
直到第二天郤樟从宫中回来真实告诉他了一件好事。
“君上同意你脱离晋国仕卫,你听着,这是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从此以后,你与晋国再无干系,你将是一个卫人,你的背后再无晋国,再无晋君,再无晋国三军。”
弥子瑕楞了一下,下一刻,他却仰头大笑,他的头发都未来得及束起,长发遮住了他的脸颊,这般狂笑不止的姿态让他看起来有了些名士的味道,就仿佛那些周游列国的名士一般。
“这是你要的,你求到了,子暇,滚吧。”郗樟抓住他的手,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滚离晋国吧。”
“哈哈,郤樟,你说话怎地粗俗了,你不是郤氏大家族吗,说这样的话可是会被你们郤氏惩戒的喔。”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