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耽误你一会吗?”十雨倚站在门口,问那个正在房中看书的男人。
展陌荻不答,抬眼看了看白发的少年,却没有放下书卷的意思。
十雨就当他的眼神是默认了,径自走进房间在他对面坐下来。否则,天知道等这个男人真的同意谈话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我想,你大概可以猜到我要谈的内容。”十雨决定开门见山,对于这个黑发男人,拐弯抹角也没多大的意义,他甚至根本就不会听进那些多余而繁杂的内容。
展陌荻依然不语,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他是天生淡漠没错,但正是这份处事的淡然,他才冷眼旁观了一切,很多的事物他都了解于胸。只是,这份疏离却让他不被别人所了解,自成一个孤岛,隔绝的似乎谁都难以介入。
十雨耸耸肩膀,他觉得自己等着对方回答的举动真是傻到家了。在船长面前,这个男人都尊口免开,更何况是自己?那么,还是自己主动将事情说清比较省事,反正看样子他在倾听——尽管不知他真正能听进多少。
“近几日,船长和你的相处很多人都看到了,老实说,关于你的态度实在令人不满。”不单是他,这艘船上的很多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毕竟,意孤行是他们心甘情愿追随的对象,在他们的心中船长的存在和神祗无异。如果对于展陌荻几近无礼的态度还能继续无视下去的话,那他们也都不再是血性汉子,也就不配再被称为“海盗”了。
“展公子,我也明白,你对现今的处境一定感到不满。但是,船长毕竟是焰皇,这样的身份地位,希望你也能多少尊重他一些。”
十雨话中的“焰皇”这个词汇引起了展陌荻些许的兴趣,可是还远远达不到好奇的程度。对这个世界仍然懵懂的他并不清楚着两个字代表的意义,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红发的邪魅男人并不是自己先前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靠打劫为生的普通海盗,他的背后,有自己过往的经验所无法想象的滔天权势。
十雨还在继续着劝说,在他看来“焰皇”这个名号一定可以震慑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本来,按照船长的身份地位,那日在拍卖场上他可以直接带走你,而不必尊重那里的规则。他按照规则将你买了来,只是不想引起sao动,在我看来,他是不希望因为混乱而让你受到什么伤害。”
“他尊重的是规则,而不是我。”本来以为不会开口的展陌荻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十雨一怔,半天才理解他说了什么。
如鹰般锐利的黄褐色瞳眸里有锐利的光芒闪过,在他看来,对方的话有强词夺理的嫌疑,而这种感觉略微激怒了他。“就算是这样吧,你该怨恨的也是当初拍卖你的人不是吗?这般迁怒,你觉得很有意思吗?至少,船长——”十雨突然说不下去了,对方黑的纯粹的眼神正坦然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什么,明明是那般明澈的眼神,却让他的心陡然抽疼了起来。
“你认为我该如何?”展陌荻问,不卑不亢,语调清浅。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十雨竟然答不上来,仿佛一下忘了来此谈话的目的。本来,他是想让男人认清自己奴隶的身份,他想让男人收敛这种淡漠却在他们看来是孤傲的性子,他想让男人和他们一样将船长视为高高在上的神祗。
可是,当男人真的问他“该如何”的时候,他却回答不上来。
“我问你,我该如何?”展陌荻重复着问题,唇角一弯勾出了一抹浅笑,或者,那根本不能称为笑容,无法形容的自嘲之意笼罩了他自己,使他看来忧伤而脆弱。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般自欺欺人。”少年海盗嗫嚅着寻找措辞,他甚至都弄不清自己在劝解什么。
后来,每次回想起自己曾经说的这番话,十雨就是一阵彻骨的后悔,他尽然在无意中对那个男人说过那般伤人的话——
“作为一个男人,你肯定觉得很不甘心。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rou强食,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才落入了如今这般的境地。如果不是船长无意中发现你,只怕你的遭遇会更悲惨。”十雨想起了自己在拍卖会现场所威胁的那个中年男人,他是不清楚那个男人有多恶劣,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对待奴隶的手段一定更加残酷不仁。“现在,船长既然买下了你,也给了你某种程度上的自由,你干嘛不接受这样的安排?服从和接受船长,才是你的生存之道不是吗?”
“如果是你,你愿意吗?”蓦地,展陌荻插口反问。
“啊?”十雨一时间不理解这个问题所代表的意思,有些呆愣的看着对方,呐呐不能成言。
“我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愿意吗?无关性别、无关权势、无关实力,对于这样的事情,换了是你,难道就甘愿委身于人吗?”
这般尖锐的问题,简直不像是出自淡漠如展陌荻之口,然而他就这般质问了来劝解自己的少年十雨。
而十雨,终究是没有回答。不能,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日的谈话成为了两人之间共同维系的秘密,除了他们之外谁也不知道曾经有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