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孤行有些惊讶,或许还有些惊喜,但不管是什么情绪,他的视线都不敢稍离眼前这个黑发男人。而展陌荻也回望着他,依然是淡淡的感觉,只是,似乎和以往的淡漠又有所不同,非要形容的话,那是一种偏向于淡泊的情绪,让他意外的觉得平和而舒适。
揽住黑发男人的肩头,意孤行的手抚过他的脊背,虽然没有直接触及,不过还是能够轻易明白他指的是哪里。“听轩墨说,这一回你并没有受伤。”
展陌荻明白,轩墨定是隐瞒下了他企图溺水自尽的事情,同时,怕是有关“彼岸”的内容也什么都未提。那么,他也就心照不宣的接受了这份共同的隐瞒。
“没有受伤,只能说明我变的更加堕落。以色事主,恐怕已经是洗脱不了的罪名。”展陌荻言辞讥讽,动作上却没有躲避,甚至连躯体都是放松的。对方的大手已经从他的脊背上滑下,环在了他的腰间,这种表面上看似的接受让意孤行更加控制不住,另一只手也加上,用力的将他抱进了怀里。然后,一个有些灼热的吻就落在了他的侧颈上。
声音沙哑,舌尖也慢慢的擦过了方才印下的那枚吻痕。“以色事主?为什么又要说这句话?明明知道会惹我生气的。”嘴上说是生气,意孤行的情绪却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怀中之人难得的顺从和乖巧让他感到一丝被补偿的安慰。尽管潜意识里,他还是品尝出了那种深入骨血的悲哀——因为得不到某些其他的东西,他便只有用眼前这些来弥补和代替。
他管不了那么多,也顾不得那么多。也许那些深藏的渴望都太过虚幻,那么他也只有将那些统统埋葬。此时,此地,人就在身旁,他也只能抓住那些触碰得到的东西。
“再如何生气,那也是事实。”展陌荻半阖着眼睛,任由对方吻着自己。而他的手掌也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就此做出了以前他绝不会有的动作——拉起对方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身上。手掌下的皮肤已经因为那一吻,起了滚烫的热度。
展陌荻有些固执和坚决的按住了他的手掌,话语如同叹息般从唇瓣中缓缓吐了出来。“感到了吗?有些东西已经不再是我能控制的了。”从最先开始的被暴力强迫,到慢慢不由自主的给出了本不该有的反应,别说是“以色事主”这四个字,就算狼歌给了更加恶毒的评价,他怕是都再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种事,就真的让你这么难堪吗?”意孤行执拗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是渴望着他没有错,却不是眼前这样,绝不会是。环在他腰上的手也同时撤回,改由扶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面前低下身子,意孤行几乎已经是半跪下的姿势,血红的双眼变的透明起来,仿佛其下折射出某种水光。“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难以忍受?哪怕我们仅仅只是这样呆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也会让你受不了?”
“我很希望能回答‘是’。”展陌荻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便闭上黑瞳不再言语。
意孤行却明白了。
如果是几日前自己问了这个问题,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表达出那种厌恶之情。其实也着实不用去问,无论是淡漠的眼神,还是并不多言的话语,哪怕是旁人觉察不到的眉梢的小小一蹙,无一不是在说明他对自己的厌恶。别说是容忍,他根本打从内心里不愿意和自己呆在一起。涅普顿号遭遇风暴那一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试问,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决绝明了的表达?
事实上,自己都是知道的。所以在今天之前,意孤行从来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受不了肯定的答案。
今日,仿佛为了求得心安一般,就这么问了他。
原来,自己也是自私至极的。
“我不会说那些自欺欺人的话,什么只要喜欢就够?什么只要自己在乎的人过的好就行?那些人只不过是说着些想当然的话。如果真的喜欢了,那么必然就想要与他接近,抱他在怀里。”意孤行加大了力度,攥住他肩膀的手指已经因过度用力而泛起了青白,“今天,算是我问了个该死的愚蠢问题。你的答案是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要你。”
展陌荻按住了自己肩上的手,并不是因为疼痛,因为他没有要推开对方的意思。表情是意孤行先前就感受到的淡泊,还带着某种包容。“不要说‘喜欢’、‘在乎’这样的字眼,你我之间,永远也没有可能谈及这么虚幻的东西。如果仅仅只是今天这种程度,我既然已经沉沦,那么也便不会再否认。”
他唯一可以否认的方式便是死亡一途,然而在轩墨给了他“彼岸”后,他却反而看透,其实,有时候生死也不过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
那瓶可以让人顷刻辞世的剧毒之物已经被他妥善保存起。也许,他会有用到的一天;也许,再也不会有。不过不管怎样,都不会是在今天。因为曾许诺过轩墨的,至少,他现在还没有真的想明白。
因为意孤行此刻是半跪在地上的,身形上要比他略矮,展陌荻也就这么俯下身去,执着的吻在了他如剑般锋利的薄唇上。不是那种浅尝辄止的吻,而是深切的,就算没有感情的酝酿,吻也一样可以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