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时间,暮云沙乘坐的军舰少不得加快速度,这么一来颠簸自然免不得。
早上,暮云沙去看了展陌荻,他的脸色看来不是太好,早餐也剩了不少。“怎么了?是不是船开的太快,感觉不舒服?”
“我不晕船。”展陌荻摇摇头。看着暮云沙,努力使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平静一点,“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暮云沙一怔,想象不出他是从何判断出来的。“确切的说,是已经到了。”已经可以远远看到交战的场面,如果是嗅觉灵敏的人,或许都可以隐约闻到空气中刺鼻的焦糊味。“发现涅普顿号的行踪,焰皇应该也来了。”
果然是这样。
尽管不想,也不愿在暮云沙面前显出这种表情,只是突然压上心头的钝痛让展陌荻几乎弯折了腰。一手捂住了心口,过大的力气让胸口的衣料都起了褶皱。面色惨白,有冷汗滴落下来,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留下了水渍。
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的力量,形成一种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展陌荻就算看不见他,也可以感觉他就在周围。他不知自己怎会对那个男人的存在这般敏感,这仿佛是从第一次在拍卖场认识时就有的感觉,既然当时否认不了,现今再去深究原因也没什么意义。
“你还好吗?”暮云沙扶住了他的肩膀,视线接触到他比先前更加难看的脸色,自己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借着对方的胳膊站直身子,展陌荻也不解释自己的情况。“既然到了,你该有很多事情做吧。怎么还不去?”
“正准备去。”随口应了一声,他有些摇晃的站姿让暮云沙没法放心。“去之前来看看你。因为还在交战,可能外面会比较乱,你不要出房门。”
还来不及听展陌荻回答什么,已有一名海军士兵过来报告。“上将阁下,情况有新变化。海盗挂出了白旗,要求面见我方最高指挥。顾佩奇少将命我来请上将阁下。”
“对方出面的是谁?”考虑到不会是杨城,所以暮云沙有此一问。
“是……是焰皇!”本来言语还很利索的士兵一下子变的磕巴起来,显然,这个称号对于普通兵卒来说还是具有相当大的压迫力。
“果然还是来了吗?”暮云沙喃喃道。心头想着事情,目光却离不开黑发男人。暮云沙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想从对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在听到这个名字,在确定那个人就在附近之后,他,会如何反应?
面无表情。
只有暮云沙觉察出了那双黑眸深处,被翻搅起的不同的颜色。
想要一起去吗?
这句话暮云沙问不出口。任凭他如何努力,他都没法将这简单的句子说出来。
他,怎么能让他再去见到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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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尸浮桨,没有死的人多半也挂了彩,因为尚还在战场上,包扎的方式说不出是简陋还是可笑。扑灭的和还没来得及扑灭的火焰,烧焦的部分船体已经成了黢黑一片,砍下来送去厨房烧火都不会有人要。
这样的背景就像是在讽刺突然停战的双方,而正在敌方船上战斗的士兵或者水手,在陡然接到停手的命令时,都多少有些尴尬。看看一分钟之前还以命相搏的对手,又看看身后自己的船,不知是不是该就此退回去。
飘扬的火星夹杂着黑灰落在暮云沙雪白的披风上,虽然不至于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不过还是明显的出现了一个焦洞和一溜黑色的痕迹。陪在一旁的少将顾佩奇吓的脸都绿了,但到底不敢伸手去掸。
暮云沙的表情却一点不变,平静而从容。眼前的情景,入了他的眼,却影响不了他的情绪。现今他是官拜上将没错,唯一的一位海军上将,可并不是说他生来就是。一步一步登上今天的地位,他不可能手不沾血。这样的场面,如果拿到一场大战中去,顶多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角落,又怎么能够动摇的了他的神智?
如果不是考虑到潜在的危险,他今天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抬头看了一眼海盗船涅普顿号上挂出的白旗,暮云沙淡淡开口,“焰皇的这面旗,是不是挂的太晚了点?”先是杨城来抢,然后十雨赶来助阵,海军这边可以说是伤亡惨重。这个时候来停战谈判,未免也太小瞧他暮云沙的能力和报复心了。
“手下的人从来没有挂过白旗,没有经验,让上将见笑了。”意孤行淡笑着回答。如果说暮云沙的神情是在云淡风轻之余让人感到不容忽视的压力,那么意孤行就是将那份邪魅和张狂充分显现在外,符合他海盗王者的身份。
意孤行的话倒确实没有夸大的成分,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能够让焰皇挂白旗的对手。因此,对于这项从来没有人做过的工作,依然让十雨万分不痛快。眼下这面白旗出现的意义,交战双方都心知肚明。
望着对面船头站立的暮云沙,意孤行几次将拳头握紧又几次放下。现在进行的,根本不是他希望的话题,他真正想问的,也就那么一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