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隆子女士近期会在东京,我已经联络过她,到时榊会带你去拜访。】
与楠柊相同,在很多事上榊也喜爱亲力亲为,他一手扶住方向盘,从余光看着楠对着手机上一周前的短信出神。
他问:“你在紧张吗?”
“......不、”
这么说也不准确,楠又摇了摇头。
“是我的荣幸。”
回到日本后,虽然始终保持着高强度的练习,但她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受小提琴的授课了。就算没有懈怠,只依靠自己摸索的力量终究有限。
只是短期也好,寻求名师的指引是很好的解决瓶颈问题的方法。
她郑重的语气与之后的沉默令榊暗自坐实了自己的猜测,又安抚意味地说:“我曾和她有过面识,是一位风度极佳的女士。”
楠顿了顿,点头。
“是。我知道。”
东山隆子今年已经六十余岁,而在音乐家这个职业中,“高龄”往往与“功力深厚”挂钩。
楠有幸在音乐会上聆听过她的演奏,也曾在比赛中受对方评审,如榊所说,那位在世界范围享有盛誉的小提琴家面容慈祥,有让人亲近的魅力。
更何况她不惧怕被批判,也并不是榊所猜想的那样,因为即将面对大师而多分紧张。
“听说她常年不在国内,能在这个时候见面,真的很巧。”
榊回答道:“是为了最近的大赛,东山女士受邀担任特别评审。”
“是吗?”
楠很久没有关注过国内的比赛,对方说了一个名字,她没有印象。
“是一项新办不久的赛事,今年只是第三届,我记得凤报了名。”
提到那个有些腼腆的学生,榊又说:“凤和你不同。对于音乐他缺乏决意——但这也不是坏事。”
“......”
想到了自己,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确实。”
对她而言,那已经不仅仅是“进路调查”这样层面的问题了。
将一切寄托于音乐,一旦失去便好像一无所有的感觉楠已经过分熟知。
——孤注一掷,仿佛生命都依赖于它。
这样的心理能否被“决意”这样带有积极色彩的词汇概括,楠并不知道,正如她直到现在也不能自信地断言:除却音乐,还有其他的东西足以支撑自己。
然而面对榊,楠并没有将这层思绪宣之于口的打算。
---------
楠原以为在送自己与东山见面后,榊便会暂时离去,可没想到对方极有兴致,仿佛真的就是她的家长一般陪在一旁。
午餐休息时的一番交谈后,东山已经彻底把榊错认成了她的监护人。下午两个小时的授课也很快过去,对方干脆对着榊叮嘱道:“梢的一切,技巧、感情,都已经完整,不能再用儿童或是少年的标准去看待她。但要真正成为一名音乐家,她还需要时间去不断打磨......要更深刻地学习‘创造’音乐。”
榊很是认同地连连点头:“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我深受启发。”
楠跟在他的身边,朝对方鞠躬致谢。
走出暂时作为“教室”的音乐厅,重新坐进榊的车里,楠也向他低头说道。
“......谢谢您今天陪我来。”
“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别人的教育方式,对我来说也是不错的体验。”
榊不很在意地抬了抬下颌,踩动油门将车开往回楠家的方向。
“这是楠把你托付给我的酬劳——自从认识那两个家伙之后,偶尔也有这样有趣的事做。”
对方露出好像沉浸于往事的神色,但很快又说起了老生常谈的话题:“留在日本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你在欧洲会有更好的发展。”
“我明白。”
她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自己还需要更多的磨炼。
对于未来要走的路,她已经有了认识,所以才对父亲忽然的安排没有丝毫抗拒。
从小她就已经接触过不少小提琴家,或长或短地接受后者的指教,在欧洲,这样的机会比在日本多得多。
尽管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为你安排了世界顶尖音乐家的见面指导”,然而现在的楠并不是没有常识,她知道这对于一般家庭而言是无法想象的事。
她隐约明白:和迹部景哉、榊这样的男人维持了多年亲友关系的父亲绝不仅仅是一般的“经纪人”,他们曾就读的冰帝又是所谓的贵族学校。
在小时候觉得理所当然、没有在意,而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楠却开始感到拘束。
倾注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庞大的金钱、时间......爱,都是为了她,亦或者、或多或少地是为了过于造化弄人的那份才能。
不管怎样,她确实让楠柊与泷本付出了这么多,那便只有拿出与之匹配的成果才符合道理。
或许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