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诸事不宜。
今年冷得过早,醉秋亭旁的红枫已落了大半,朝阳洗涤附在残叶上的薄霜,枝头点点霞光流淌。
“二少爷,夫人起了。”
唐筠闻声回头,谢过那丫鬟,将手上的红叶递给她,让她晾干后放到素羽阁去,随后独自走向屋内。
洛婉君正在用膳,见小儿子进来了,惊喜道:“今天也这么早?吃过了吗?”
“刚吃了点,今天要出门,所以等您起来,跟您说一声。”
“去找陈戬?”
“不是,我去趟十方观。”
“又去十方观?”洛婉君放下筷子,“是知玄公让你去的?”
“没有没有,我昨日在他那儿读了些书,想不明白,有事向他请教。”
“那倒是可以,不过山上冷,你得多穿点。”
洛婉君命人取了狐裘给他披上,又多叫了两人随他同去,却被以人多不好行山路拒绝,这让她起了疑心,细问昨天所读书籍的内容,听到是本记载天宫药草的画册,不由一惊。
“这东西值得你特意跑过去问?”
唐筠摸了摸后颈,指尖凉如冰锥:“毕竟是和天宫相关的书,以前没读过,有些在意。您别担心,我问完就回来。”
虽知道这他好奇心重,万事都想问出个所以然来,但洛婉君仍在意他真正的目的。
韩知玄是什么人?他是韩家少年成才的神仙,是被星君重用的天官,连她这亲娘的都不知道所有秘密,他却对唐筠真正身世了如指掌。
瞒着那孩子是为了让他如凡人般安然度过一生,不是为了让他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得知一切,即使要告诉他,也应等到时机成熟,至于所谓时机……以后再说。
唐筠见她不愿同意,又详细解释一番为何对画册感兴趣,还再三保证会早点回家,磨了半天终于得到许可。
早晨的淮兴总是熙熙攘攘,对部分人而言或许过于吵闹,唐筠却偏爱这市井气息。炸糖饼的滋啦声在一片嘈杂中格外悦耳,包子铺的雾气将老板遮住,冻红的脸颊藏在其中,看起来竟像是显灵的土地公。
平时唐筠定会放慢步子闲逛,然而今日赶路要紧,只好快步穿过街巷,不料撞上了乱跑的小孩。
一名妇人跟上来,抓住那孩子的手臂:“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公子,多谢您拦住他。”
孩子挣扎无果,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手上的馍,气得妇人当街骂了起来,唐筠这才明白那孩子偷了人家的东西,没跑两步撞到了他,正好被捉到。
“大娘,我帮他付钱。”
妇人松开忙于咀嚼的男孩:“算你走运,碰上个好心人,下回再偷的我馍,把你腿都打断!”
唐筠付了钱,又多买了两个馍,追上没走多远的孩子:“小孩,你等等。”
“要找我算账吗?先说好了,我没钱,你帮了我也得不到好处。”
“你之前拿着馍却不吃,是要带给别人吧?”
“弟弟妹妹都……哎,关你屁事,你这种顿顿有蛋吃的人是不会懂的!”
“这两个你也拿着。”
那孩子警惕地看了半天,见他没有恶意,迅速接过那两个馍,与那剩下半个一起小心护着,疑惑地看向这锦衣狐裘的哥哥:“你是神仙吗?”
“不是。”
“那就是傻子!”孩子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留唐筠怔在原地,起身看那小小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梭,拐进了临近街尾的巷中。
与淮兴周边的其他山相比,岚渊山不算高,但山势较陡,若不是韩家铺设了简单的石路,想要上山恐怕没那么简单。
唐筠知道不好走,加上昨天太累,今日双腿酸痛不已,因此在山脚下折了根枯枝当作拐杖,打算一鼓作气地登上去。
他必须找到化劫的方法,不是因为萧溯泷拜托他这么做,而是他想让陈戬活下去,至于太子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将军,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无论灵嗣真人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当然,还没有傻到愿意以命换命,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陈戬,因为那人不是此生全部的意义,家中还有父母兄长,他也曾发誓要陪伴萧檀。
石板因年代久远而生了青苔,稍有不慎便会滑倒,唐筠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觉得这路似乎比昨日更难走。
他实在累得喘不过气,只好停下脚步休息,几只野兔从林中跑了出来,蹭在他脚边撒娇。
“怎么啦?”唐筠蹲下抚摸其中一只毛团子,“是不是平常见不到人,特意跑出来看看?”
其他野兔不满地挤开同伴,拼命往手底下钻,两只灰雀落在他肩头,叽叽喳喳地同他说话。
这些温顺的小家伙极其讨人喜欢,昨日没见到,应是人太多吓着了,他看了半天实在高兴,索性陪它们玩了一阵,等到体力恢复,站起身来对它们一一道别:“你们回家吧,我还有事情,以后有缘再见。”
灰雀似是听懂了人话,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