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修道人,耳目灵敏,会客亭内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落天道:“听葉说,历劫时你弹过天问?”
焰垂首低目,不敢答话。
落天又道:“弹还是未弹?”
焰低声道:“好像……好像……我……”
落天道:“好像?”
焰道:“应该是弹过。”
落天道:“所问何事?”
焰又缄口不言。
落天挥手,一张古朴的琴出现在两人间的案几上,他道:“再弹一次。”
焰额间都要见冷汗了他喏喏回道:“弹……弹什么?”
落天道:“当日所弹。”
焰当然不敢弹,盯着自己脚尖不动。
紫泱好奇了,问青衣:“这火神王捅了什么篓子?”
他把天捅个窟窿,青衣长叹一声,不回,
一界之生灵,百万孽债压身,差点就入魔回不来了。
落天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焰就抗不住了,他道:“……我不记得了。”
落天轻轻重复一遍:“不记得?”
一滴汗顺着焰的鬓角滑落,他低头回道:“时间太长不记得。”
落天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几下,峥峥琴响,他道:“听出是何曲?”
焰迟疑了一下,道:“天问。”
落天道:“曾经教你,全曲可还记得?”
焰道:“记得。”
落天在盘腿而坐,闭目道:“重新弹一遍。”
他大哥已经摆出专心倾听的姿势,焰不敢怠慢只好坐下来,闭目冥想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开始拨动琴弦。
他弹了没几声,落天道:“错,重来。”
焰依言从头弹起。又不到一段,听落天道:“停,此处不对,再弹。”
重弹没几下又被叫停,继续重弹,如此往复,意气风发的火神王都被磨得没脾气了。许久,落天又一次叫停,他叹了一声,道:“我来。”
焰在灵界弹天问时,葉在场,当时那人双眼血红,怒发皆张,峥峥琴音天地回荡,他至今记得那般神鬼难挡天地皆可杀的恐怖气势。但是再听落天弹,同样的曲调,却完全不一样,悠扬缥缈,真如与天地对话,倾听自然之声,宁静而悠远。一曲毕,余音绕梁不绝于耳,众人都未回神。
落天道:“可听明白了?”
焰愣了好一会才回神道:“听明白。”
落天道:“继续。”
焰苦脸,他大哥是铁了心要自已把这首曲子弹到他满意为止。他很想说,大哥,我知道错了,你要罚我,我自愿去紫罡神雷阵里受罚。
他宁愿去抗那宇宙最恐怖的雷劫,也不要在这里弹天问。再弹下去,他估计又要入魔了。
可是,他不敢说,年少的时候还敢和他家大哥怼,最狠的一次就是气得落天直接把他丢进紫罡神雷阵,当时那个阵可比紫泱他们在神界闯得那个厉害多了,毕竟那时,落天是真的下杀手了。想得是把这小子打得神魂快灭时,捞回来直接抹了灵识重新养一个。可见他当时气得有多狠,都打算给他回炉重造了。而如今无数岁月磨砺,硬生生把那个四面棱角的少年给磨平了。年少吃尽了苦头,威严是直接烙进他神魂里的,所以即使知道现在的落天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抵不住,焰也不敢违抗,老老实实的继续弹。
那可怜兮兮样子莫说葉心疼得心肝乱颤,青衣都不忍心了。要说焰做的那些混账事最恨得人是谁,就是他。所以,他一开始看焰怕得像个小媳妇,他一点都没有上前去求情的意思,反之,他非常乐意看焰被收拾,这厮太浑了,非得有大哥在才能镇得住他。可是焰一遍又一遍弹曲,冷汗涔涔,面无血色,不可否认,他心疼了。
他心里长叹一声,心说,你,真是我孽债。欠了你的。
他走到亭里,对落天道:“大哥,今日就歇息吧,焰刚入神界听你下落不明就马不停蹄去在时空隧道里寻你,寻了十几个世界。他自飞神后,一心寻你,心境都来不及巩固。”
落天不回,只是看着焰。焰低首垂目专心致志弹琴,一副我很努力我很听话我真的很乖很可怜大哥你就暂饶我一回吧。
落天抬手揉眉心,要说焰历了一场劫回来,有什么长进,那就是这厮越发没脸没皮,都学会装可怜。以前,焰天天受罚,除了他真的是无法无天外,还有一部分就是他的脾气,太犟,死不认错,那不就是激得人往死里下狠手吗。现在,落天冷哼,依旧是不知悔改,又学会一条不要脸皮。
落天这轻轻一声哼,吓得焰一哆嗦,错手差点断了琴弦。
焰手按着琴弦不知所措,小心道:“大……大哥……”
他看看青衣又看看葉,心想,我这次真的颜面扫地,没脸见人。大哥,我做到这份上了,你老人家就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回。
然后他终于听到他家大哥道:“今日先到这里,明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