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一遍,顾清景到底来不来见我?”
柳儿跪在府外,低着头回答顾亭,“公主拒不见客。”
何止是拒不见客,她连柳儿都不愿意见了。自接下圣旨到如今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吃也不吃,喝也不喝。
“那我去见她。”顾亭遣了随从,走到柳儿跟前,低下头刚好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脑袋,扎着小髻簪着珠玉。在听到自己的话以后,珠玉狠狠一颤,柳儿头低得更狠了,“公主不愿意见人,还请太子不要去……”
公主现在的状况本就不好,太子又向来和她不对付,进去了也只是火上浇油。
“混账东西!”顾亭忍下心中怒火,将欲踹出的脚堪堪收住,他冷笑一声,“本宫去见姑姑,你一个婢子竟敢阻拦?”
“我敢。”
一道清脆的声音骤然炸开剑拔弩张的氛围,顾亭身子一僵,脸也黑了许多,待到转身看清来人后,他嘴角一抽,果然。
“参见公主。”
顾清宁笑着上前扶起柳儿,眉眼盈盈,只是在回头的一瞬,水葱般的手指顺时便紧紧捏住了顾亭的鼻子,“你就给我待在这儿,谁要是敢进去打扰我和我妹妹,”顾清宁笑得灿烂,手上的力气却半点没少,顾亭几番挣扎无果后便也放弃了,“我的好侄子,你知道姑姑的脾气的。”
嚣张护短,可不就是文华公主。
看顾清宁大步流星地走进去,柳儿只是退避一旁,顾亭心中不快不满齐齐袭来。他点了点柳儿,“你,跟我过来。”
府中人行色如常,与平时并无二致。顾清宁迈进东院,抬眼一望,顾清景处所房门紧闭,一丝丝光亮也透不进去。
顾清景蜷缩在屋角处,把这个人埋在光影最昏暗的地方,眼神无光,呆滞地盯着一处。
顾清宁看着她的样子,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顾清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第一次是在幼年她失足落水被顾琅救起带到屋子里后一语不发沉郁无比时。
那时顾清景眼里全是慌乱与惊惧,身子紧紧缩着,拒绝所有人的靠近,特别是顾琅。最后还是顾清宁鼓起勇气上前,先是拽了拽她的衣角。顾清景的目光瞥到衣裳上的小手上,继而抬眸看到了怯怯却梗着脖子的少女。
“妹妹,你怎么了?”很稚嫩的童声,在兀自强撑着冷静。顾清景望着她,目光越过她落到其身后的顾清桑与顾琅身上。顾清桑满脸担忧,眼眶通红憋着不让眼泪滑落。而顾琅的眼神则是Yin鸷了许多,他在灯火昏暗处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顾清景伏在膝盖上的手一紧,她尝试着用新的身体新的身份开口,明明已经冷静了,却在看到顾清宁眼里的关爱时一瞬想到了她的父母。
此生不可能再相见的父母。
她沙哑着结结巴巴开了口,“我、我、我是不是被抛弃了?”
顾清宁推开门带来的天光骤然打到顾清景身上,割开了一席灰暗,洒下些许光亮,顾清景缩在光亮中缓缓抬头,看着近处被勾勒出一圈细碎天光的顾清宁。
“二姐听说了你的事,怀着孕都要去宫里问问为什么把你嫁的那么远,虽说拦得快,但还是动了胎气。”
“她还好吗?”顾清景终于开了口,虽然语气平静无波,但看到她眼中的惊慌后,顾清宁终于松了气,“太医看过了,没大碍了。新娶的那位小姐又通一些岐黄之术,二姐那儿算是没事了。她担心你,派人找到了我这儿。”
顾清宁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内清晰传来,一字不漏地进入顾清景耳中,“其实你比我们都通透,我以为你会想清,”她走近顾清景蹲下,双手扶住顾清景双肩,“你伤心的,究竟是什么?”
顾清景抬起头,看着面庞明艳的顾清宁,心里生出了羡慕,真好啊,她嫁给了自己的良人。
“他在宫里,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看着顾清宁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直至走到门前低低呢喃了一句后。顾清景这才后知后觉,当年那两个遇事惊慌不已,除了痛哭与不管不顾拼命也要护住她顾清景的顾清宁与顾清桑,其实早就长大了。
一直固步自封的,只有顾清景而已。
她扶着墙角慢慢起身,眼内一派澄澈之色,遥遥望了一眼外头的晴空,天地之大,公主府,真是小啊。
勤政殿,顾琅捏着手中的奏折已有许久。一旁的太监额间全是细汗,也不敢伸手去抹。今日的圣上整个人很不对,他只敢静静地站着,生怕一不小心也被问罪了。
半个时辰后,有小太监匆忙进来通报,“禀皇上,奴才说了您今日不见人,但文娴公主还是闯了进来,正往这儿来,奴才们不敢……”
顾琅捏着奏折的手微微一晃,掌事太监瞬间出了一身的汗,就在他以为要龙颜大怒之时,顾琅忽然放下了奏折,冷冷开口,“让她进来,你们都下去。”
顾琅见过为了一幅江山画卷不管不顾撒娇耍赖的顾清景,见过细雨微蒙下神情狠厉的顾清景,见过平康坊内双眼迷离犹处梦中的顾清景。也设想过接下圣旨后,她闯进宫时愤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