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娴公主的第一桩婚事,多年以后仍是长安酒楼茶肆里最大的谈资。
舌灿莲花的说书人,甚至还敷衍出了诸多版本。
而故事最初的版本便是和亲当日,皇帝颁发圣旨,因文娴公主行迹疯魔烧宫反对婚事并落下病根,故而取消婚事。
与之附加的,还有褫夺封号并罚五年俸禄。
至于为了安抚和叶而做的措施,百姓便不得而知了。
随之便有消息传出,不仅公主不满意这桩婚事,原本应该在今日到京,在百姓们的盛大欢呼下迎接公主的和叶二皇子也不知所踪了。
据说和叶使臣还被秘密召进了宫,与皇帝详谈。
最后再说起这场和亲,不过‘闹剧’两字而已。
这件事到头来,对错难分。
而对于顾琅而言,现下最要紧的,就是顾清景的下落。
没有暗卫的保护,不知道她会发生什么。每每想到此,顾琅便会按捺不住的暴躁。
“平康坊、几位公主的府上、城楼上、南安街、太子府……一个一个给朕仔细的慢慢的搜。”
或许谁都不知道顾清景会藏在何处,方思齐也只是将她带出了宫而已。
一身狼狈跳出的顾清景,在月色下与方思齐挥手道别,继而背过身闯进了夜色中。
方思齐看着衣裳褶皱,发髻散乱,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地方的顾清景越走越远后,彻底放了心。
他无需知道顾清景去往何处,他只要保证柳未筠不出乱子就好了。
而同样逃了婚的柳未筠在百花邀月楼等了许久,顾清景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披纱幔在身,如再见那夜一般,一次次起身,听到动静便以为是顾清景出现了。可每一个出现的或花枝招展或清水芙蓉般的女子,都不是她。
想着外头的滔天境地,柳未筠抹去掌心细汗,却未能控制住轻颤的指尖。
有曼妙女子端着酒杯停在他肩头,呵出的热气混着酒味在缠绕着柳未筠。就在樱唇要点上脸颊时,柳未筠闭着眼挪开,他咬着牙,一瞬间便摔碎了酒盏。
女人被他吓得一抖,笑着就要攀上来时,柳未筠已经起身离开了。
姿态依旧从容,只是心有不甘。
或许没有人知道顾清景会在哪儿,或许只有一个人会知道顾清景在哪儿。
天公落雨,打shi了长安各处,郊外也未能幸免。本就狼狈了一身的顾清景再加上新雨浇头,觉得自己霎是可怜。
她站在破落屋檐下,想着前一次来这儿时自己正是春风得意,新花伴新雨,淋的天地一阵清新。
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啊,啧啧。
顾清景把玩着手中白花,觉得衣裳死死贴在身上又合着一股怪异味道实在是难受极了。
她算着时辰,再过几刻钟自己约摸就能回去请罪了。
迷蒙细雨中,她只能看着层叠的山峦打发聊赖,只是双眼才眯成了一道线,就因为惊讶再一次捏碎了白花细jing。
山峦是淡淡的青色,天空是蒙蒙的灰色,大地是勃勃的青色。但越走越近的那个人,顾清景却觉得是炽热的红色,不然怎么搅得她心猿意马脸颊微热。
一树新叶下,白衣青年撑着伞散着墨发,牵着白马,一步一步地朝顾清景走来。
马上还驮着几壶酒。
似乎上次也是在这儿,被他逮了个正着。
于是顾清景离开屋檐,拨开放在眼前shi哒哒的碎发,笑得灿烂至极,直接就跑到了跟前:“张行止,身为在朝官员仪容不整,可是不小的罪名。”
张行止将伞递过去,脸上是无奈也有担忧。但所有的情绪再瞧见顾清景嘻嘻笑着时,悉数消失了。
他笑道:“离宫路迢迢,我来接一位逃婚的公主回去。”
柳未筠正做着一场梦,梦里大雨滂沱,而他跌跌撞撞,终于在一家小酒馆里找到了顾清景。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兴奋,一阵天翻地覆后,眼前笑盈盈的顾清景就变成了吹胡子瞪眼的方思齐。
他被吓得醒过来时,赫然发现,方思齐果真站在他塌前,吹胡子瞪眼。
身经百战的柳未筠认错认得行云流水,他翻身跳下床,对着方思齐就是一揖。
只敢在心里骂上八百遍的方思齐压下怒火,手上青筋起了几道,挪到一旁不敢受柳未筠大礼:“殿下,是您说可以利用文娴公主臣才答应下来先不回和叶。可紧要关头,什么变故都没有,贸易权近在眼前,为何、您为何如此?”
柳未筠只是笑,笑得放肆无畏,他提溜着散在额前的碎发:“有人跟我说,文娴公主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
“不是文娴公主?”
“什么?”
方思齐道:“圣旨已下,公主已被褫夺封号了。不知和叶等着殿下的,是什么?”
柳未筠答非所问:“顾清景找着了吗?”
方思齐面上已是波澜不惊,他颔首道:“就在前一刻中,手下人来报,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