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抽泣的样子甚是可怜,顾清景下意识伸手就准备把她揽入怀中,直到牵动了伤口,才不得不停住。
她冷冷一笑,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正提溜着眼睛的顾亭:“交代一下吧。”
顾亭失笑,他将抽泣的柳儿朝前推了推,不疾不徐道:“主仆一场,是要有个交代。”顾清景听着这话似乎别有意味,正欲刨根问底时,顾亭已经悠悠上门见不着踪影了。
柳儿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定定瞧着顾清景,最后‘扑通’一声跪下,脑袋垂得极低,看起来是羞愧无比:“公……公主,害得公主为我担心,我……听娘说,公主为我这个贱婢大哭了好几日,我……”
顾清景想起了茅屋中的妇人,无奈扶额道:“是你母亲夸大了,事实上我也就伤心了两三日而已。”
柳儿‘嚯’的抬起头,一滴泪猝不及防的落在手背上,生生砸出了顾清景一个笑容。
“委屈了?不论怎样我可是切切实实为你伤心了几场的。”
柳儿嗫嚅道:“公主何时知晓我没死的?”
顾清景咂咂嘴,自己都觉着好笑:“从你母亲说你被打得面容都不识,从我发现送过去的东西你母亲都十分受用,不仅病好了人也圆了一圈的时候。”
柳儿倒吸一口气,也十分无奈的扶着额:“我娘……就是这个性子的。”
“我娘自生我起便落了病根,久积爆发侵扰了心智,时常如孩童一般,偶尔发作起来便会昏睡好几日。”
说到动情处,柳儿神情中便涌现出了怨怼与无奈:“幸好……幸好公主会时常赏我些许金银物件,才让母亲苟活至今,可是……可是……”
“可是,”顾清景接了下去,“可是,仍为人所迫。”
她身子向前,本想将柳儿搀起,奈何废了一个胳膊,动起来实在费劲。柳儿见状忙不迭起身扶住顾清景,焦急而慌乱:“公主别乱动了!”
顾清景笑着捏了捏柳儿哭得惊天动地的脸蛋,乖乖调整好了姿势。
“别跪了,说话费劲。”
柳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来的时候顾亭再三叮嘱,说是文娴公主近来有些不大对头,不仅守礼威严了许多,就连嘴角的笑容都排面化了。而柳儿现在看来,文娴公主还是那般模样。
“以前的事我不想了解,但横竖我欠了亭儿一个大恩情……”顾清景凑近,看柳儿微红的面庞:“要不,把你送给他得了。”
本以为这番打趣会被柳儿如往常一般严词拒绝,但出乎顾清景意料,柳儿瞧过来的眸中愈发增添了坚定之色,她迟疑再三后点点头:“我愿意留在太子府。”
顾清景一惊,继而皱起了眉头。
柳儿继续道:“公主的愿望,我会助您达成。公主的安危,我也会守护着。”
“柳儿只此一心,尽数交与公主。”
末了,她提了提声音,言语之中带着颤抖:“只有一件事,公主不要抛下我。”
过了许久,顾清景道:“我送一样嫁妆给你。”
顾亭站在院中花影里,想起闯入椒房殿那日,柳儿被打得奄奄一息,好看俏丽的衫子上遍布血迹,墨发横在额前,但这个丫头偏偏死咬着嘴唇,一声也没坑。
最后一棍子下去前,他把人抱走了。
在他怀中的柳儿动用全身的力气,揪着顾亭的衣角,不住嗫嚅着:“公主……公主还不知道……”
在顾亭的计划里,他会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将柳儿未死的消息递到公主府,可柳儿在知晓张行止暴毙,顾清景自尽未成时,温婉端庄的一个人疯了似的就要闯出太子府。
顾亭踩着脚下晃晃移动的树影,所谓真情,便是如此吗。
思索着时,房门轰然而开,柳儿搀扶着病弱的顾清景,齐齐立在檐下,笑眯眯的望了过来。
暑意并未退去多少,顾亭看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顾清景,心情一下子便畅快了许多。他歪着脑袋,笑道:“姑姑,我说过了。再送过来,我就不还回去了。”
“柳儿不是物件,是我的妹妹。”顾清景搓了搓掌心的密密细汗:“好好待她。”
顾亭朝柳儿望过去,娇羞的一张笑脸顿时便垂下了,他蓦地笑开,在夏日灿烂的阳光下,点点头。
柳儿来时不仅捎了新做的几件夏衣,就连秋冬的衣裳也妥妥帖帖的装备好了,尽数出自她手,可以让顾清景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年。
顾清景一下一下抚摸着衣裳,心头是无比的温热,嘴角的笑容却愈发浅淡。
午膳用过后,真正该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宋乔捧着一束由无数不知名野花制成的花束,大咧咧的就怼到了顾清景眼前,笑得既没心没肺又欠揍:“恭喜病人好转。”
顾清景收下草率无比的花束,看着宋乔熟悉的二皮脸,心中的沉郁这才稍稍去了些。
“怎么,这次以身试险成功还是失败?”
顾清景一脸“知我莫若你”的神情,“算是成功的吧。我可能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