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兮,名字便是泄露一切天机的存在。
族长紧接着又问了一阵,幸而顾清景与红杏相处过那么长久的日子,对其遭遇熟稔在心。族长象征性的听完全程,只有阿凛与裴韫,面色深沉。
“既是如此,为何不继续待在长安,为何还要回来?”
顾清景有那么刹那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入心底的冷漠让她不知如何回话。
她悄悄给裴韫递去一个眼神,垂下眼眸,黯然道:“族长应该与我相同,都可测算中望奚一族的命运,”顿了顿她继续,语调较之先前重了许多:“而今两方转机皆至,族长还要拘泥于红杏事败吗?”
裴韫及时接话,恰到好处的冷然,方寸拿捏的语调,在族长耳畔响起:“事情总归有个轻重缓急,如今……如今不如将红杏与那位皇子关押一处,这样无论什么结局,对我们都百利而无一害。”
族长蹙眉,“若他二人暗中筹谋,岂不……”
阿凛忽的出声,看着顾清景道:“‘天堑’还在她身体里,若有意外,牵动就是。”
顾清景不由啧啧赞叹两句,最毒妇人心也就罢了,这人生如戏,还真是全靠演技。
被族长带离前,裴韫侧头,藏在眉睫的目光含着许多,最后化为嘴角的坚忍。
顾清景亦是垂眸,那晚踏月而来的红衣姑娘,正在一步步强大起来。
这份震荡的心绪一直保持到见到关押柳未筠的住处。
顾清景先是不确定,继而扭头问身边的阿凛,“望奚里头还有这么舒服的地方?不是,你确定这是关人的地方?”
隐约款摆的纱幔,袅袅升腾的檀香,金丝锦被芙蓉花灯,顾清景一眼瞧过去,仿佛瞬回春风得意楼,还有楼中那位风流潋滟的公子。
阿凛没有回答,只是眉目深沉地望着柳未筠,不知在透过他瞧着什么。顾清景不免又多看了几眼阿凛,与红杏眉眼相似,却没有半分其温柔,有的尽是凌厉与锋芒。像是寒刃,像是刀柄。
阿凛走的迅速,顾清景仍沉浸在遐想中,屋内已经只剩下她与柳未筠二人。
若放以前,倒也自在。再看如今,有些讪讪。
柳未筠穿着望奚里的衣裳,清隽的面貌染上一丝异族的风采,似是藏在眉眼间的倨傲与风骨尽数释放,盛大的顾清景不知如何自处。
他站在纱幔后,笑望着顾清景。像是当年站在春风得意楼内,他也是隐在纱幔后,静静望着那位张狂的公主。
顾清景脑海中忽然之间闪过的,竟是她与眼前人差点成了夫妻。
她上前,一把带起纱幔,站到柳未筠跟前,大开大合的动作里藏满了慌张。对上柳未筠带笑的双眸,顾清景避开他的目光,“她们有对你怎么样吗?”
柳未筠摇头,“有这个身份在,还有我这张嘴在,出不了事的。”
“你的自我认知相当准确。”
“彼此彼此。”
说话间,柳未筠蹲**。顾清景正要后退时,脚踝被人轻轻握住,“别动,对她们我不放心,再帮你检查一下伤口。”
顾清景愣愣看着他,继而也蹲**,看着柳未筠神色自然的掀起她的衣裳,悉心观察着遍布的伤口。
二人俱是沉默,柳未筠稍稍抬眼,看着略有些局促的顾清景,笑道:“和叶虽有看了姑娘的脚踝就要娶人的规矩,楚国可没有。”
顾清景挑挑眉,低下头望着柳未筠,许是暧昧的气氛搅扰,让她的声音也带上一丝软糯:“楚国自然是没有的,不然春风得意楼同塌而眠那一遭后,你保不齐就是我的人了。”
顾清景感觉到脚腕上的力度稍稍一重,柳未筠抬首,眸中映着顾清景熟悉却又胆颤的目光。
依稀记得昨夜,柳未筠在这样看着自己后,一吻便上来了。
果不其然,柳未筠在安静一阵后,认真道:“我想亲你。”
顾清景一脚就踹了上去,我亲你大爷亲。
柳未筠低低笑着,他轻轻放下顾清景的脚踝,正要开口时,神色忽得一凛。在匆匆扫视过顾清景后,他起身走到门边,语气凌厉:“有人想送些乱情的东西进来,捂好嘴,我去解决。”
顾清景捂好嘴后,觉得不够,扯着纱幔在颊上又绕了几圈。在到柳未筠关上门离开后,还很清明的意识竟开始混沌,她寻着意乱气味的来源,目光最终停在屋顶。
族长够狠。
顾清景做了一个梦,不旖旎,却也尽是风月。
依稀可辨,在满目赤红中,款款向她走来的,是白衣清朗的探花郎。探花郎走到顾清景跟前,眉目依旧温淡,噙着笑意看向顾清景,似隔着山海,又似近在眼前。
探花郎捏起顾清景的下巴,力道很温柔,眼中柔意更甚,他以吻封缄:“公主还欠我一个洞房夜。”
继而便是烧心灼肺的疼痛,似乎把人的筋骨寸寸敲断,又再烈火焦灼,再无死灰复燃之机。
可在灭顶的疼痛与悲哀中,顾清景竟觉得,能在见一眼张行止,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