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七月中旬,燕西设计院举办了一年一度的读书日。
? ? ? ? 老院长时常感叹设计院全是理工科出身,专业技术没得挑,就是文学艺术方面的素质不太出众,所以每年除了组织员工听一次交响乐看一次美术展,还要挑一天让员工每人拿出自己的两本书,放在一起互相借阅。
? ? ? ? 周乐安看着自己书架上清一色的《高层建筑设计与技术》”、《安藤忠雄论建筑》和《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犯了难,这些全是专业书,与文学艺术关系不太大,拿出去也没人会借。左挑右选,才选出一本朱光潜先生的《西方美学史》,一本茨威格的《世界建筑师》,算是符合要求。
? ? ? ? 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闻嘉木,闻嘉木不像他,家里一整面墙都是书柜,从《时间简史》到《三言二拍》,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 ? ? ? 上次给他两句诗,他的理解能歪到大西洋。
? ? ? ? 就算闻嘉木有点喜欢他,也会因为他的无趣而打了退堂鼓吧,不然这都大半个月了,也没再见过面。
? ? ? ? 但是闻嘉木的助理李小姐一直在给他变着花样订宵夜外卖,这样长时间不分白天黑夜的高强度的加班,他竟然还胖了两斤。
? ? ? ? 这样看来,他应该还没有被放弃。
? ? ? ? 可这次他不太想被动地等着闻嘉木进一步或退一步了,哪怕被嫌弃,他也不想失去这最后一束光。
? ? ? ? 他拿出手机,深深地呼几口气,然后找到闻嘉木的名字,按下拨号键。
? ? ? ? “嘉木哥,你在忙吗?”
? ? ? ? “现在不忙,怎么?”闻嘉木突然想调戏小朋友,“想我了?”
? ? ? ? “想。”
? ? ? ? “……”闻嘉木被这一记直球打懵,有点怀疑小朋友被夺了舍。
? ? ?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起你家有那么多书,能不能让我借几本看看?”
? ? ? ? 闻嘉木回过神,又继续使坏:“哦,想借哪几本?我这儿《金瓶梅》《杏花天》什么都有。”
? ? ? ? “不是,不是想借这种。”周乐安耳朵又红了,“其实我是想嘉木哥给我推荐几本,等我干完活就能好好看了。”
? ? ? ? “没问题,不过我现在还还在外地呢,等我回燕市,挑几本给你送过去。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 ? ? ? “有,都胖了。”
? ? ? ? “那就好,我就是担心你太累了,加班别太晚,照顾好自己。”
? ? ? ? “嗯,知道了。”
? ? ? ? 挂了电话,闻嘉木抬头继续看眼前这片破败不堪的居民区。七八栋五层高的旧楼大约只有一半还有人住,楼头垃圾堆积如山,外墙被风雨烈日侵蚀得看不出本来面目,有几家的阳台上还晾着衣服,那狭窄的阳台看上去摇摇欲坠。
? ? ? ? 这是周乐安和他舅舅舅妈住过的地方。
? ? ? ? 闻嘉木和林池飞到锦城后,迅速地办了公事,又组了几个饭局,就留林池在锦城继续办理手续,自己则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绿皮火车,又打了一辆咯吱作响的电动小三轮,按照季澜给的地址,找到了这个仿佛被时间遗弃了的小镇。
? ? ? ? 闻嘉木走到七号楼附近,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刚好从楼里走出来。
? ? ? ? “哥,打扰您一下,请问这里有没有住着一家人,男的叫石诚,女的叫汪秋云,岁数和您差不多。”
? ? ? ? “他们家啊?搬走好几年啦!”男人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闻嘉木,脸上浮现出暧昧难明的表情,“你这么体面的人,打听他们家做什么?”
? ? ? ? “是有一些私事,”闻嘉木保持着谦和礼貌的态度,“您知道他们搬到哪儿了吗?”
? ? ? ? “那可不知道了,他们家那点儿丢人现眼的事闹的街坊邻居全知道,哪还有脸告诉我们搬去哪里呀!”
? ? ? ? “嗯,那耽误您时间了,谢…”
? ? ? ? “不过你要想知道他家的事,就去找右边第一个单元302的陈老头,他是他们家对门邻居。”
? ? ? ? “好的,谢谢您。”
? ? ? ? 闻嘉木在附近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家门脸肮脏的小卖部,在一堆“康帅傅”和“雪霸”中间艰难地挑出了看上去应该不是山寨货的一箱牛nai和几盒烟酒,想了想又出门找到水果摊,捡好的称了几斤。
? ? ? ? 他颠了颠手上的大包小包,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东西拿不出手。闻嘉木苦笑了两声,敲响了302的大门。
? ? ? ? 老人隔着防盗门警惕地看着闻嘉木,似乎不觉得这样衣着光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