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尘把车停稳,解开安全带对安忆说:“你和爷爷吃了饭,就跟爷爷去乡下住,要听话知道么?”
听到安若尘让他和苏墨文去乡下,安忆开心惨了,乡下邻居家有个小哥哥可以带他去河里摸鱼捉虾,但想着见不到爸爸了,他又很不开心,他爸虽然又凶又专制,还没时间陪他,总要送他去医院打针,但他也很爱他爸爸,想天天和爸爸在一起。
安忆纠结了一下,从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中间的空隙爬过去,拉着安若尘扎在裤子里的衬衫,哼哼唧唧地说:“爸爸,你也一起嘛,我们可以陪爷爷去钓鱼。”
安若尘转过头来摸安忆的头说:“听话。”
一直没有言语和动作的苏墨文开口道:“一起上去吃饭吧,药膳馆。”
如果是在平时安若尘是会拒绝的,他和苏墨文处于一种奇怪而微妙的关系中。三年来,安若尘从没当面喊过苏墨文,既不喊医生,也不喊老师,更不喊爸,因为他和苏木叶结婚以后,这个人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没有喊人的动作,两人平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凭借一种日积月累下来的默契进行对话。
苏墨文对安若尘也是一种极为矛盾的心理,首先他是不会和这个人和解的,拐走了他的儿子,几年说不联系就没联系,而且安若尘没来参加他老婆的葬礼,儿子死了没见着最后一面,哪一件都让他耿耿于怀,但本来应该势同水火,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人,却因为安若尘诡异的行为发生了转变。
儿子去世以后,已经没爹没妈没兄弟姐妹还没老婆的苏墨文成了正真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安若尘会经常来医院看望他,通常是午夜,给他做带一些饭菜夜宵,或带一些补品,都是亲自来,见着人放下东西一会就走了,两人很少说话。苏墨文也不会管他送过来的是什么,大多都是交给医院的清洁阿姨在处理。
有一次,安若尘又卡着手术间隙来送饭,为什么他能卡住这个间隙呢,因为他在苏墨文身边安排了眼线,当然这个是苏墨文的说法,安若尘只是找了苏木叶以前的同事帮忙多照看一下苏墨文,当着面喊不出爸,背着人爸喊得倒是挺溜,他跟苏木叶的同事说:“我爸年纪大了,烦请多照看。”当然送了些礼物和人情,同事也热情,所以常常能卡在苏木叶有空隙的时间过来,当然也会有等的时间,但在安若尘终于学会了耐心等待的时候,却再也等不到苏木叶。
安若尘把食盒递给苏墨文,苏墨文看到安若尘手指上有一道很深的新刀伤,手背上还烫出了水泡,明显是做饭弄的,苏墨文很惊讶,他以为每次送来的饭都是苏墨文去餐馆买来的,因为工作忙,手术间隙比较短,苏墨文也吃过一两次安若尘送来的饭,当然没让安若尘知道,味道还挺好。
苏墨文当着安若尘的面打开食盒,很普通的菜,薄荷炒蛋、当归鸡汤、枸杞菠菜、桂圆馒头,但都有一个特点,都是药膳,特别适合老年人吃,清淡。平时不开口的苏墨文忍不住说:“不会做饭以后就不要做了。”
安若尘看着苏墨文拿起筷子,在苏墨文办公桌对面坐下来说:“苏木叶以前总说想把这些菜做给你吃,今天终于实现了。”
苏墨文举着的筷子顿了一下,有些疑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安若尘,仿佛要看穿什么。
安若尘见苏墨文没说话接着说:“我仔细回想了一遍苏木叶跟我说过的话,他最大的梦想是像你一样能进手术室,但我不能帮他实现,但他以前每次学会一道新菜,都会说要是能给你也尝尝就好了,我就想着把他做过的菜都给你做一遍。”安若尘学习能力很强,很多菜他只吃过一次,但他打开苏木叶的做菜笔记,配齐材料,按照步骤,基本都能做出苏木叶的味道,即使不像的,凭借记忆中的味道,多做几遍也能做出来。
苏墨文从来没和安若尘聊过苏木叶,这和他记忆中的苏木叶很不一样,苏木叶小的时候很乖,像橱柜里的娃娃,谁都想亲一下,病好了以后的苏木叶,有些离经叛道,但也歪七扭八的长大了,遇到安若尘的苏木叶,不提也罢,自此苏木叶的人生就围着这个名字在转,把安若尘宝贝得巴不得藏进口袋,苏墨文对他这样的行为进行了适当的批评,换来的是两人无休止的争吵。
苏墨文放下筷子有些吃不下了,突然很难受,他一直知道苏墨文是个乖孩子,但他也不能摸摸这个乖孩子的头了。
安若尘看出了苏墨文的难受,和自己的类似。他想转移话题说:“我平时做饭,不会受伤的,但今天是我生日。”安若尘没有说完,每年他的生日,苏木叶都会给他准备惊喜,让忘了自己生日的安若尘在收到惊喜的时候想起原来是自己生日。以前不觉得那些有惊喜的生日和毫无使用价值的礼物有多重要,当曾经拥有的统统失去,才发现原来那些都是生命中的必不可少。
做菜的时候,安若尘想这是十年来第一个没有苏木叶的生日,边做菜边想着过去十个生日的细节,走神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饭做好以后,安若尘没有处理伤口,而是去保险箱里面把那些礼物按时间顺序先后排列起来,然后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