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近的镇甸上人烟稠密,不知是否因着近端阳聚会的缘故,赵敏走在道上,所见都是持刀佩剑的江湖人士。她也不敢在这些人跟前多加露面,唯恐撞见六大门派中认得她的,当下只低了头,步履匆匆而行。
她此番出来买布,也是为探查一番自家哥哥的动静,赵敏对王保保知之甚深,料定他便派人追踪自己,也不会大张旗鼓,此地又是武林中人来往频繁,他更不会命阿大等人露面,多是遣暗探密查,那些密探瞧来与平民百姓无异,又在这鱼龙混杂的市井之中,更难分辨。
故以赵敏当下只闷头走,并不与人多话,暗中留意左右,看是否有鬼祟可疑之人,如此左拐右绕,终于来到一家布庄。
小厮立在门边迎客入内,看她打扮并不似甚么大买家,也就不甚热切,打了个招呼,即由她自去柜台看买。
赵敏如今离家,身上带的盘缠虽多,但料想若买了甚么绸缎锦衣回去,定然惹来杜氏夫妇起疑不说,只怕捧着绫罗走在集市,就已被王保保的暗探一眼盯上。故以左挑右捡,又是为着心上之人,总不好随意,不是嫌那布料粗糙,便是太过华贵。
选了一阵,没甚可意的,又想起易三娘说此处乃此地最大的布庄,不好另去别处,只得叫那小厮道:“你家有没更好一些的料子,不要粗布,绫罗又太显眼……”
店里的小厮看她着农家衣裳,一副穷样,还挑三拣四了半晌,心里老大不乐意,赵敏叫了半天,才懒洋洋地拿了新料子过来。
赵敏为求隐瞒身份,虽然气恼,也不想与他发作,强自忍下,这时忽听一人在旁道:“你这小店伴好没眼力见,只道人家姑娘穷,不配取你店里的好缎子看吗?只怕你拿最上等的锦缎来,还不合姑娘的眼呢。”
循声望去,见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满脸络腮胡须,身上穿着布衣短打,也不似富贵人家模样。店伴见又来一个这样穷人,还口出狂言,冷冷的道:“是么?不知二位客官、姑娘大爷,究竟要甚么好料子?但凡说得出,咱们总是取来,就只怕取了没人回钞。”
那汉子话不多说,摸出二十两重的纹银扣在柜台上,向小厮道:“先取两匹青垂云纹锦来。”
小厮见跟前沉甸甸的银子,不由瞪圆了眼睛,心想这青垂云纹锦是店里最好的青缎,不料这汉子看似其貌不扬,出手竟如此阔绰,却是为个村女打抱不平,不由又惊又奇,一时呆了。
赵敏见状脸上微微一变,不等小厮跑腿儿去,抢先说道:“这位客人是在说笑?小女子这一身粗布麻衣,像是买得起上好青缎的么?”
那汉子抿着嘴唇,似笑非笑,说道:“小人说令这店伴取青垂云纹锦来,那是见他店不算大,再好的料子只怕也拿不出。其实姑娘此生穿过的绫罗锦缎,比这缎子店里更好得去了,左右是这小厮有眼不识泰山。”
赵敏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二话不说,搁下绸布,就要夺路而出,那汉子脚下更快,抢先将她拦在门口,说道:“姑娘休去!小人也是奉命来寻!”
赵敏听罢更无怀疑,知晓定是家中派人来寻,眼下再仔细打量此人,脸色沉沉,已认出他来,说道:“赵一伤,我哥哥何时落魄如此,要你们神箭八雄也扮作平民来做探子了?他手底下竟无人了么?”
赵一伤这化装本算得Jing妙,赵敏头一眼也并未认出,不过他从前多跟随在赵敏左右做事,仔细分辨也能识出,当下见被她识破,也不奇怪,索性扯去脸上粘的假须,抱拳道:“还是姑娘智多胆大,不以男装行走,瞒家里小爷得好苦,正是将手下探子尽数派了出来,好容易查到姑娘的行迹,却在少室山左近断了消息,便又命我兄弟八人暗中在镇子里探访,小人在此已候三日,总算不负重托,见着了姑娘。”他见说话间赵敏的颜色越发不好,说到最后,忙陪笑上来万福,躬身迎道:“姑娘下降,不曾远接,望恕仓促之罪。”
赵敏冷笑道:“哥哥如此劳师动众,这是要我天涯海角也难逃啊。不过如今我功力已复,莫说只你一个,便是你兄弟八人齐聚,想强带我去,也怕不易!”话音未落,呼的一掌拍出,击向赵一伤肩头。
赵一伤拦在跟前,毫不惧退,却不敢与她动手,只顾回避,却是身法移动,缠住了赵敏。那小厮见这二人说了些听不懂的古怪对话,竟动起手来,暗呼求饶,忙奔去叫掌柜来,那掌柜怎料两人皆是江湖中人,寻常铺面哪里敢惹,当下只能认栽,并小厮早避之不及。
赵敏此时所习乃是纯正的九Yin真经,武功自不可同日而语,未出二十招开外,伸手一抚,便闭了他的大椎xue,赵一伤周身酸痛难当,跌在地上,见赵敏倩影灵动,就要出门,心想若再任她离去,实不知又要费多少心力去寻,顾不得身处之所,大声叫道:“王爷宿疾沉疴,郡主忍心离去、置之不理么?”
赵敏嚯的一怔,顿住脚步,回过身去,脸上神色已变,问道:“你说我爹爹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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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若卖力在少林寺做了几日苦力,却无甚古怪之处,也从未听和尚们谈论谢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