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寺院,周芷若又耐心做了一两日杂活,到得第九日晚间,她睡到半夜,忽听得半里外隐隐有呼喝之声,于是悄悄起来,见四下无人知觉,便即展开轻功,循声赶去。
听声音来自寺左的树林之中,她纵身跃上一株大树,查明树后草中无人隐伏,这才从此树跃至彼树,逐渐移近。这时林中兵刃相交,已有数人斗在一起。周芷若隐身树后,但见刀光纵横,剑影闪动,五个人正分成两边相斗。
借着淡白月光瞧去,才见那两个使剑的却是青海三剑,他几人布开正反五行的“假三才阵”,守得甚是紧密,在旁相攻的是三个僧人,各使戒刀,破阵直进。拆了二三十招,只听噗的一声响,青海三剑中的邵鹤便中刀倒地。假三才阵一破,余下的马法通更加不是对手,更拆数招,他“啊”的一声惨呼,被砍毙命。邵鹤重伤倒地,却还未死,一名僧人低声喝道:“且住!”三把戒刀便递上,将他团团围住,却不再攻。
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声道:“你青海玉真观和我少林派向来无怨无仇,何故夤夜来犯?”邵鹤惨然道:“我师兄弟二人既然败阵,只怨自己学艺不Jing,更有甚么好问?”那苍老的声音冷笑道:“你们是为谢逊而来,还是为了想得屠龙刀?没听说谢逊曾杀过玉真观中人,谅必是为了宝刀。只凭这么点玩艺儿,就想来闯荡少林寺么?少林寺领袖武林千余年,没想到竟给人如此小看了。”
邵鹤乘他说得高兴,刷的一剑,中锋直进,想借机寻处缺口逃走,那僧人急忙闪避,终于慢了一步,剑中左肩。可旁边二僧登时双刀齐下,邵鹤终逃不过身首异处的下场。三名僧人一言不发,提起青海三剑二人的尸身,快步便向寺中走去。
周芷若瞧过这场生死,不禁暗道:少林寺中果真高手如云,正想跟随前去瞧个究竟,却听得右前方长草之中有人轻轻呼吸,她心头一凛,直在心底连呼好险,原来此间尚有埋伏。若非她如今武功修为提升,一身内力已至不浅,定是觉察不出这等危险,只怕眼下已同那邵鹤一般,身首异处了。当下只是静伏不动,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得草中有人轻轻击掌二下,远处有人击掌相应,只见前后左右六名僧人长身而起,或持禅杖,或挺刀剑,散作扇形回入寺中。
周芷若待那六僧走远,便才舒了口气,忽又想起方才青海三剑毙命的惨状,心中不由叹道:若非亲眼得见,怎知在这片刻之间,两条人命便没了,那三个僧人当真厉害。又想:少林寺防范周密,迥非寻常,我得更要多加小心。
她悄悄从树后出来,纵身上了屋顶,躲在屋脊之后。便在此时,忽听飕飕声响,便见两条人影自南而北,自路中轻飘飘掠过,僧袍鼓风,戒刀映月,正是寺中的巡查僧人。
待二僧过去,周芷若才向前纵了数丈,瓦面上脚步声响,俯瞰下去,只见又有二僧纵跃而过,但见群僧此来彼去,穿梭相似,巡查严密无比,只怕皇宫内院也有所不及。见了这等情景,她料知若再前往,定被发觉,只得想:今日是探不得了,终归都废然而返,唯有暂且先退,另谋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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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已至亥时三刻,赵敏身上仍是穿着一身粗布衣,农家打扮,但负手而立之间,亦不失凛凛气度,只不过连日来在易三娘家中,她有意作出俏皮娇乖之态,不肯露出破绽罢了。
眼见天边斗转星移,夜风一阵急紧,明月已至中天,月旁却有一团黄晕。一人的声音在赵敏身后响起,说道:“进去罢,只怕今晚要下大雨。”
赵敏回过头去,见这人银冠束发,铠甲未褪,腰间悬着长刀,刀鞘之上嵌有五粒红宝石,朦朦月光之下,被映得亮闪闪的,正是王保保。
“哥哥,你怎的出来了?”赵敏顺着他高大的身躯向后看了看营帐,悄声道:“爹爹……”
王保保道:“父王适才醒来了,听说你在帐外,命我唤你进去呢。”
赵敏连忙走向大帐,一旁的守卫当即替她掀开帐帘,王保保却没跟着,由赵敏独个人走了进去。其时天边黑云已重重叠叠,不知何时竟遮满了半个天空。
赵敏钻身进帐,但听外头似有轻雷隐隐,再看帐里,床边帷帐是放下的,除了床头,灯烛皆是熄灭,便于安寝,隔着帐帘,隐隐见得一人在榻上,正翻身朝里而卧。她走到床边,烛火越亮,原来台上有四五枝红烛已点得明晃晃地,赵敏掀起帷帐,见榻上之人已翻身坐了起来,忙替其掩上绸被,说道:“夜里风凉,爹爹,你老人家今日身子怎样?”
汝阳王居中坐着,见到了她,面目上露出慈爱之态,道:“你父王老是老了,身子却还没垮,不过是从前打仗落下的旧疾罢了,我又不是那弱不禁风的大姑娘,犯得你这样着紧,都夜里偷偷出门,连来看我几次了?”
赵敏握住他宽大的手,禁不住一阵心酸,道:“是女儿不孝。我听哥哥说,父王那日回营帐里还好端端的,就是胸中苦闷,第二日这肺腑里就犯起嗽症来,想也是叫我给气的。”
汝阳王拍了拍她的掌背,叹然不语。赵敏心里就更是难过,紧紧攥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