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看来的那首诗?”
“什么、诗?”
祝融峰的山风代替了乐习偃平时挠脑袋的手,把他的头发抓成了一蓬草。不知是这满山的风,还是我突然的逼近和追问,把他轰击得十分茫然。
“谢衣画像上那首。”说完我看向周围,观察诸人是否急着进入青玉坛:远处叶海和历真正在与一个穿了身墨绿色的袍子、戴面具的人说话,他似乎就是被乐家父子接来的“十二”;检查收拾飞鸢的乐眺正好抬头打量了这边一眼。我怕耽误正事,心里焦急,专门背了一遍那诗的最第一句:“‘江南海北长相忆’!!”
“啊,那首!谢宗师刻在了桃源仙居图的石壁上了啊!而且原来的画像上就有,还是先祖乐无异写在上面的,”乐习偃道,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我画的时候,觉得空着那里不舒服,就誊到了上面,是我写错字了吗?”
“不是……”
“那……是我的字太难看?”乐习偃的眉毛挤成了两条毛毛虫。
我摇头。
我不敢问出来。
我在看到“桃源久住不能归”这七个字的同时,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特别可怕的猜想。这猜想如千万根冰针封了我的咽喉,寒冷刺骨,压抑窒息;而我根本生不出一丝勇气和力气去对抗它。
不,姑冼是师父做的活傀儡,她都没说谢衣已经……我应该信她。
我轻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我想说,这诗挺适合谢衣的,你画的好,乐无异挑的诗也挑的好。总而言之那些画我都很喜欢,谢谢啊!”
乐习偃笑得露了两排白牙:“不客气,您喜欢就行!”
“习偃!”
乐习偃闻声扭头。乐眺手捧无名剑身走近,将剑递给他:“动手吧。”
所有人汇集到乐习偃身边。乐习偃取了无名,迈进几步,双指抹过剑身,灌入灵力,他高高跃起,对准前方奋力一劈——波光闪过,前方出现了一道两人高的大“缺口”,仿佛空间撕裂一般,边缘泛着白光。
“走!”叶海一提烟杆,率先进入了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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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入青玉坛,景色豁然开朗。此处无任何雾气,阳光明媚,芳草鲜美,屋舍三三两两散落于路旁。有山柱拔地而起,直直没入上方云层,飞泉自云层中沿山柱倾漱而下,溅起**三千,经阳光一打竟有些晃人眼睛。
大家商量的行动方向是,历真用符咒和蜃珠造一个大的幻境防止骆丰和他的几个心腹逃脱;乐家父子用无名随路破坏其他结界和封印,以及搜查是否有其他被抓来做药人的无辜百姓;我、叶海和十二专司抓骆丰本人。乐家父子拿着另一颗蜃珠,早就离开大部队先去上层了,历真设了一道小型的幻术结界,我们所有人一起在结界里陪他贴符,除非正好有人撞进我们这些人一尺以内,否则不会有人发现端倪。有此便利,我们击倒了不少守卫。
“什么人?!”
咦,这个居然发现了我们!
我刚要动手,叶海一杆敲到了那个青玉坛弟子的头上,他闷哼一声倒了下去。这一次,叶海没有抛下此人继续前进,而是马上蹲下,先是用力拍了拍那个倒霉蛋的脸,确定他真的晕过去了,又撸了那人的袖子检查他的小臂,直到扒开上衣,终于在左肩处找到了个浅浅的灰色的树形印记——烈山部的标志,怪不得这一个突然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原来他只是披了身青玉坛的衣裳。
叶海放开那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你们看,骆丰的属下也在消弥印记。”他一边拍打着手站起来,一边对正在掏符的历真说。
“这就是烈山部的灼血印?原先是黑色吧?”历真挠着自己的口器,看向十二,“是大祭司姜善的印记?”十二点头。
“自己的侄儿,被自己亲手批下法令允许出城的同族谋害……”叶海抿着嘴摇摇头。
“侄儿?”我问道。
叶海道:“哦,之前我忘了说,姜善是姜弘的亲二叔。”
死者姜弘居然是大祭司的亲戚?我还以为他是个在烈山部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呢。
叶海瞥了我一眼:“我知道你在奇怪什么——姜善确实没有在获知姜弘死讯时,就问责骆丰;而不论怎么看,骆丰挑一个重要程度再低一层的下属作为与青玉坛暗度陈仓的道具,会更‘趁手’。”
我点头:“所以我觉得这不像是死了亲人的反应啊!姜善和姜弘关系不好?”
“听姑冼说,骆丰与姜弘素有冲突,至于姜家叔侄是亲是疏,”叶海无奈道,“我又不是他们本人,我怎会知道?”
这倒是。我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刚要退回去不再刨根问底,叶海突然又说:“不过我有个猜想。”
他微偏头看了一眼十二,道:“姜氏是烈山部的大贵族,姜善和姜弘就算关系再不好,他也不会在涉及生死的事上不给宗族交代;更何况姑冼验尸都验出来姜弘伤口上的灵力是骆丰的,可谓是铁证如山了。即便如此,星罗城高层也只是象征性地问责骆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