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的展榕。”我微微向左后方偏头,轻声道:“有些事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我明明已经‘什么都不做’,又无法左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般怀疑我,实在是令人心寒。”
然而我眼角所能见到的花洛城仍是带着那副病容窝在椅子里,十分的木然冷漠,仿佛我刚才所有的愤怒、委屈,以及我藏在那之下的各种暗示触动得是一团空气。见此状我即便是心里再不舒服,也隐约开始觉得不对劲。
这已经好几次了,我都已经将“游戏剧情”明示到这种地步,甚至将我们见面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又着重提了一遍,她怎么一点回应都没有?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现在坐在椅子上的这个人不是花洛城?是假的?会是什么人这么强大,竟然能瞒过满屋子的人伪装成她、甚至能骗过我这双能完全看穿历真幻术的眼睛?花洛城现在又如何了?是遇害了还是被囚禁着?亦或者……这个“花洛城”本就是她的安排?
就在我疑惑不解之时,欧阳少恭慢条斯理咀嚼字词的声音在旁响起:“冥冥之中……定数?”
该死,忘了欧阳少恭就在旁边,我的提示这么明显他怎么可能不注意到……我提着一颗心勉强向他解释道:“此番和屠苏他们出海诸多奇遇,我们将夔牛延枚自海市带出,因此他的兄长向老板愿意驾驶沦波舟带我们出海;后来遭遇意外沦波舟毁损,我们落入龙绡宫中,不曾想龙绡宫内也有沦波舟。可不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而在此时花洛城终于开口,她沙哑着嗓子道:“一来魔藤是‘因’而非‘果’,还是无法解释冠月木给出的示警;二来,既然‘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或许任无双被魔藤操控杀害妖族、差点再次挑起诸修仙门派和妖族间的纷争,是展榕预计的定数也未尝不可。”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神情又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少司命原本已经对我缓和了神色,现如今眉头又紧紧皱起。“你!”我怒意再生,她是真的往死里咬我!我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犯错,努力平复了呼吸对众人笑道:“当然,花小公子作出的判断,即便是我透露出自己的偃甲人身份、我告知诸位我所知道的所有的关于展榕和魔藤的消息,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照她的逻辑,被附身可以假装,控制一具偃甲身体再假装自己是偃甲灵,那也并非展榕不可能做出来的事。”
“但我还是想为我自己辩解几句,”我深吸一口气,往眼眶中挤出一层水雾,“你们要是害怕灾劫应在展榕身上,大可以趁现在诸事都未发生前毁了我,我连活物都不是,又何惧生死?”
“可是我告诉诸位,我告诉诸位!!”
我用力按住自己的心脏,大声道:“我不是展榕!!我从在谢衣手下诞生之日起至今日,我从没有对任何人族妖族产生过一丝歹念,更没有害过任何一名无辜的生灵!!我虽然不是活物,但我也晓得善恶,晓得为人处世的道理!!”
“你们今日可以为了一个晦涩不明的示警选择防患于未然,我不会说什么。可你们要是因此就认定我是存心要为祸人间,我不服!!我以前没有、现在不会、将来更不可能做下一个任无双!!”
说完这些,我紧紧盯着姜善,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而我心中却是紧张无比。
一秒,两秒,三秒。
“如此……”
姜善略微扬起下巴,向外唤了一声:“来人!”
有两名低阶祭司小跑着入了殿内,向姜善抚胸行礼。姜善向我微微点头:“请顾姑娘在禁锢之间暂且委屈几日,在下定会竭力寻得真相,绝不会冤屈任何一位无辜者。”
成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谢大祭司。”我向姜善抚胸行礼,深深地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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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石门“轰隆隆”地落下,所有的天光就此被隔绝,山洞内一片漆黑。我试着调取灵力,却无任何反应,便老实按照来时路上祭司告诉我的提示,摸黑走向入口右侧,直至感觉到墙壁。他们说,沿右侧墙壁向前大约五步处有一间石室,可以取灯。
一……二……三……四……五……六,凹下去了,是木头!到了!
我用手来回抚摸着粗糙的木门,终于摸到了一枚生锈的铁环,用力向木门扣了两下。铁敲击木门发出“咚咚”的沉重动静,而门内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女人的声音:“请入内。”
我双手都握住铁环,一齐用力推动。木门发出“吱呀”的动静,缓缓向内折去,有昏暗的橘黄色的光随着木门后退争先恐后散发出来,于是我看到,石室内对面墙边摆了一张古式的旧几案,几案上摆着油灯一盏、竹简一册,以及少许颀长的白发。我沿着白发将视线投过去,是一件密实的、暗红色的烈山部风格的长袍,披散在长袍上丝毫不凌乱的白色长发,以及一张苍白的、带一点方的鹅蛋脸,眉若柳叶,眼若杏核,鼻梁高挺,嘴唇丰满,分明是位明艳大气的美人。
美人歪头仔细瞧了瞧我,笑了,眼角牵出几丝皱纹:“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