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士安举着火折子,将穆一白护在身后,蹑手蹑脚地走入了山洞。
看着冯士安高大而宽厚的后背挡在自己身前,穆一白心底只觉一片踏实。
“冯大哥……”
“嗯?”
“冯大哥,我们今夜要怎么睡觉呢?”
“我拢些草垛子给你铺个席面。”
“可是冯大哥,山洞里好冷啊。”
“我把我外衫脱给你。”
“不用不用,冯大哥你先穿着,若是夜里冷了,你再脱下,然后咱俩和衣相拥而睡,就都不会着凉了。”
“那好吧。”
“冯大哥……”
“吱!”
穆一白神思悠悠间,也不知踩中了什么鬼东西,只听到黑暗中一声尖锐的叫声,再一转头,一条丈长的褐色毒蛇吐着红信子向他扑来!
“啊!!!”
冯士安眼疾手快,一个长剑挥过去,蛇头被削掉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
“唔……”
又一条青色毒蛇咬中了冯士安的大腿,原来这草窝中竟藏着两条毒蛇!
冯士安忍着剧痛,劈出长剑又斩杀了第二条青蛇。
“冯大哥!冯大哥!”
蛇是死绝了,可冯士安也受了噬咬,手足无力,撑着剑缓缓倒下。
“冯大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中了……蛇毒……”
“冯大哥,伤口在哪里,我帮你吸出来!”
冯士安用粗糙的大手摩挲着穆一白的脸蛋,苦笑道:“不行,贤弟,你唇上有伤口,如果你帮我吸出,你自己也会中毒。”
“那、那怎么办?”
“去……去找些蛇草……”
“蛇草?”
“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然、然后呢?”
“用这把匕首,把我伤口切开,挤出毒ye,然后,蛇草碾碎,撒在其上……”
穆一白只得接下匕首,狠狠地剜开冯士安的伤口,以衣角撮毒。
“冯大哥,你感觉好点了吗?”
“不……不……看来这蛇毒有些太烈了,呃啊!”
“我去找蛇草!”
穆一白翻开死蛇躲避的草窝,可他毕竟完全没有过野外经验,哪里认得出哪种适合上药,选来选去,只选了形态最奇怪的那种,摘了十来株,以剑柄剁成碎渣,小心翼翼地敷到冯士安伤口处。
“冯大哥,你怎么样了?”
冯士安奄奄一息地看着穆一白,只是苦笑。
穆一白发狠地一跺脚:“冯大哥,我出去找那姓倪的,他一定会有法子救你!”
冯士安却只是使出自己最后的力气拉住了穆一白:“贤弟,不要去……我注定是要死了的,你再出去受辱,岂不白费我一条性命?”
“不!冯大哥,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穆一白几乎要哭出声来。
“无妨……无妨……贤弟,我能为你而死,心已无憾……贤弟,我死后,只求你记得我俩的双雄记,一定要……完成它……”冯士安轻轻地勾住了穆一白的小指。
“冯大哥,你别说了,冯大哥!”
“往后,我会化作戏中魂,继续……陪伴你……你再演这出戏时,能想起我,我便已经……很满足……”
说完这些,冯士安长吐一气,闭眼去了。
“冯大哥!冯大哥!冯大哥!!!”
穆一白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肝肠寸断、情凄意切。
他抱着冯士安的尸身泣不成声,几度要昏厥过去。
最后他还是脱下了冯士安的外衫,把自己与冯士安的尸身裹成一团,相拥而眠。
这夜正是: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鸟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凤不来。
翌日醒来后,穆一白就地刨开了一个土坑,将冯士安葬入其中,立上木牌,以血祭字:义兄冯士安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