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到了。
程霜拿到了霍宇送的礼物——五张“任劳任怨卡”，还有葛清华送来的自家地里摘的梨瓜，清脆甘甜。
班里本来要统一订花，霍宇说程霜不喜欢这种过不了多久就得丢掉的东西，一点都不实用。于是临时给换成了贺卡，算是留点回忆吧。
听到这个消息，葛清华松了口气，买花虽然是统一出钱，分担下来可是比贺卡贵得多。上次生病挂点滴出了五十七，周末去买生活用品花了六十四，这个月的预算已经超出太多了。
得找个时间把爷爷编的那些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掉，贴补贴补家用。
中午，他带了本习题，跟着霍宇上了楼顶。
初二起，课本之外的习题册他都是借的霍宇的，还有班级统一订的英语报、课外读物那些，毫无例外。
他实在没有办法。
随便一门的习题册加起来就是他一个月的花费，倾家荡产他也订不起那么多门。
于是霍宇毫不犹豫说两人共用，丝毫不觉得自己多了一件麻烦事。霍宇特别为他考虑，平时做题都做在本子上，一年下来习题集都是空白的，他先做英语霍宇就先做数学，两人交替着来，还有了几分默契。
要不是碰上了霍宇，他可能真得腆着脸跟老师借了之后每天抄题目。现在也是一样。
所以，他对霍宇同样是百依百顺。
大部头是因为霍宇是他最好的朋友，但他无可否认，其中也有些无处纾解的亏欠感在暗中起着作用。
只有多帮霍宇的忙能让他心里的亏欠感减轻一些，纵然霍宇基本不看什么《读者》、《意林》，即使他全心全意帮霍宇补课，他仍然无法理所当然地接受霍宇像太阳一样发散而出的温暖。
他欠霍宇的太多了。
有时候，他甚至希望霍宇不要对他这么好，希望霍宇别有用心，希望霍宇挟恩图报。
可他知道，霍宇不是。
这两天昼夜温差大，中午太阳晒得很，两人缩在楼梯间，享受着不时刮过的穿堂风。
葛清华啃着红薯，指了指霍宇的饭盒，说道：“再不吃就凉了。”
霍宇别过头，靠在椅背上，浑然不在意：“太热了，等冷一点在吃，现在吃我嘴都能烫出泡来。”
楼下传来脚步声，霍宇好奇地起身，扯长了脖子张望。
王柏川提着食盒冒了个头。
“？”
霍宇给了他一个“有事吗”的眼神。
“吃着呢？”王柏川尴尬地说道。
“。”霍宇翻了个白眼，废话。
葛清华还记着上回王柏川说的话，咽下嘴里的红薯，问道：“上来吃饭？”
王柏川难得有些拘谨地点点头，不好意思说道：“楼下中午在大扫除，我一个人吃也挺没意思的，想说能不能跟你们一块吃。”
“那你怎么不干脆回宿舍吃。”霍宇不大想跟其他人一块吃饭。
“这个……”王柏川欲言又止，显然是不好怎么开口。
葛清华却是一下子明白个中关键，上次听陈晋提到王柏川去校门口拿饭，说话就带着一点艳羡。估计是他在宿舍吃，陈晋他们会随口酸上几句吧，毕竟他这个餐标，确实比食堂好太多了。
就好像有些人头一回看他吃红薯，会特别惊讶地说，你就吃这种东西啊。
虽然没有恶意，但听见了总归会让人心里不大舒服。
葛清华出言替王柏川解了围：“没关系，你在这吃吧，这地方也不是我们的。”
霍宇虽然有些不乐意，倒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他知道，葛清华还记着先前那个塑料袋的情呢。
王柏川冲两人礼貌地笑了笑，看没多余的椅子，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打开了食盒。
刚一掀开盖子，他突然想起，葛清华手里拿的是红薯吧。
葛清华每天跟着霍宇刻意避开同学跑到楼顶吃饭，就是为了不让人瞧见自己吃得这么寒酸。
他只顾着能在吃饭的时候多点人气，却忘记了顾及他人的自尊心。
脑子里浮现出体育课那天，葛清华被风吹起的校服，和里面漏出来的破旧的T恤。
是了，每天有校服挡着，班里人应该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一滴冷汗从他额头冒了出来。
要是哪天同学知道了去嘲笑葛清华，即使秘密不是从他嘴里传出去，第一个怀疑的也会是他。
还有，他现在当着葛清华的面，吃这么好的伙食，显然会给人一种他在故意炫耀的感觉。
——在楼下炫富还不够，特地找借口跑到楼上来当面炫，有几个臭钱就是横哈？
葛清华可能会这样想。
两滴冷汗冒出来。
通过眼角的余光，王柏川不动声色瞟了一眼霍宇脚上穿着的磨损得厉害的运动鞋，联想起上星期偶遇下班的程霜手里拎着的冒牌包包。
葛清华为什么要天天跟霍宇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