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重阳就近在眼前了,江离舟一行人也到了佛门所在的台淮山,几个小沙弥客客气气地收走了他们的剑匣和法器,再有几个领着他们到了各自的禅房中。
临进门前,其中一个看着年纪稍长一点的沙弥微微向江离舟合掌低头致意:“江道长若是有什么困难,叫我们就好。”
江离舟也回礼:“小师父客气了。”
几个小沙弥刚刚离开,许陵那几个就从旁边的几间禅房里探出了头,许陵头一个蹦跶到了江离舟旁边:“师兄,今天应该没什么安排吧,我们去,嗯,随便逛逛吧。”
时连也蹭了过来:“去哪逛?不就是个和尚庙,有什么好逛的。”
许陵一脸高深莫测地冲时运勾了勾手指,等他附耳过来后才说:“我跟你们说啊,我来之前打听过了,这台淮山临东海,那东海里时常有鲛人唱歌,听说鲛人生得倾国倾城……”
“眼泪能变成珍珠,鱼鳞能变作黄金,是不是?”江离舟瞥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对对对,不愧是师兄,什么都知道,嘿嘿嘿。”许陵正傻笑着,时运很不客气地插话:“阿陵师兄,醒醒,这还有人不知道的吗?”
许陵企图从他师兄那找点安慰,却只看见他们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许陵急赤白脸地辩解:“不是,你们怎么这个态度,我是说真的啊,前一阵子还有人在黑市卖鲛人呢。”
江离舟本来眯着眼,正打算回屋补觉,听到“黑市”俩字突然警觉:“黑市?你从哪听来的?”
许陵看起来很兴奋:“就是我们中途在客栈歇脚的时候,那时候不是来了一只商队打尖儿嘛,就是……啊对,打幽州过的时候,我在外面瞎逛,正好碰到他们商队的人在喂马,就去跟他们打了招呼。你们是不知道,商人果然就是有钱,那马吃的都比我们好……”
江离舟不耐烦地敲了他一下:“能不能说重点。”
许陵哎呦一声抱住了头,扁着嘴继续说:“他们是北疆来的商人,要到江南去,他们说现在的生意不好做,就说起了鲛人的事儿,我这不是没听过这故事嘛,就多问了两句,他们以为我对鲛人感兴趣,就提起了最近黑市上有人贩卖鲛人——不过啊,师兄,他们买鲛人有什么用啊,放家里奏乐吗?”
江离舟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抬眼:“你刚刚说哪里会出现鲛人?”
许陵起初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回话:“啊?哦哦,就在这台淮山后面——听说后山有一条小道,那里可以直接通到临海区域——师兄?”
江离舟往后山方向斜睨了一眼,又看了看四周,问:“时欢呢?怎么最近都不见他?故意躲我?”
时连闻言迅速跑到了最东边的那间禅房里,不一会儿就拽着时欢出来了,大声嚷嚷:“师兄!他在这儿呢!”
时欢冲着江离舟低头拱了拱手:“师兄。”
江离舟抱着手看着离他八丈远的时欢,啧了一声:“你什么情况?最近是能不跟我说话就恨不得原地隐身,剑法一点儿也不来问了,这是什么都懂了——你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
时欢低着头,半晌才说:“师兄,我们单独聊聊吧。”
江离舟转身往屋里走:“进来说——你们在外面等会儿。”
进了屋,江离舟坐着,倒了两杯茶,漫不经心地开口:“非得我请你,你才能好好坐下跟我聊聊天是不是?”
时欢欲言又止地在他跟前坐下,磨磨蹭蹭地喝了半杯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江离舟觉得有点好笑,轻轻敲了敲桌面:“哎,你待会可别跟我说,你就是为了来跟我喝茶的啊,那你可能要挨揍。”
时欢似乎刚刚才回了神,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这才开口说话:“我要说的,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是,关于大师兄的。”
江离舟没有什么反应,点头道:“嗯,你说吧。”
时欢的手指不安地在杯身上搓来搓去,说:“其实上次在琉璃镇,大师兄让我转告给师兄一句话,但是……我没说。”说到这儿他瞄了一眼江离舟,见他师兄没什么反应,才接着说:“大师兄说,不必对他手下留情,不管是……天罚还是人怨,都是他自愿承担的。”
时欢说着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师兄,救救他吧,我……我知道,他确实做了一些错事,但是丹青……”
“我知道,”江离舟打断了他的话,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时欢,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他早就不是张宁修了。”
“什么?” 时欢惊诧地抬起头,“师兄,这……这是什么意思?”
江离舟轻轻捻着尚听身上挂着的石头挂坠,说道:“他的身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占据了,这已经超出了他自己的控制范围,他天资再高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就修炼成这种层次的魔——你跟他打过照面,不清楚吗?”
时欢又低下头没再说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江离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走,听鲛人唱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