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空不喜这位抢了风头的新同窗,那他的一簇小跟班惯会察言观色的,自然也跟着敌视起来。
“哟,瞅那小白脸背影弱不禁风的,个头也矮矮的,一张脸生的跟娘们似的,还有那名字,什么曼啊,女里女气的,真的是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哪里有咱们李兄来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呢!”
“对啊,我就瞧不惯他这个猖狂的样子,上课时夫子提问,瞅他那胸有成竹侃侃而谈的样子,哟,挺简单的问题还当咱们这些个儿都答不出来吗?果不其然是穷乡僻壤来的,没见识,尽是爱出风头!”
“没错,那姓元的只知道哗众取宠,浅薄,真真厌烦死人了!这厮哪来的来着,出身似乎是什么小村落的土地主,不过有点小钱罢了!咱们李兄京城来的,也没他那等穷山恶水的刁民来得张扬,李兄谦逊友善,温润如玉,实乃君子典范,我辈楷模!”
“李兄每回都是咱白麓书院的头名榜首,他日金榜定能高中三甲,莫说进士了,便是连状元探花也是能争上一争的。蟾宫折桂不在话下,那元某人给咱李兄提鞋都不配咧,一个天上云,一个地下土,云泥之别,云泥之别也!”
“怎么说话呢你,咱李兄才高八斗文采风流,又家世显赫,乃钟鸣鼎食之家的少爷公子,阳春白雪似的人物儿,岂是元曼殊那等山野村夫可以媲美的?拿这下里巴人与李兄作比,不过只是比一比,也着实是玷污了咱李兄之高洁之尊崇……”
李长空面色稍霁,摆了摆手道:“不可,咱们怎可在私下如此议论同窗?咱们都一起在书院读书,众生平等,又哪里有高低贵贱之分,以后这等话可莫要说了,元同学若是听到了,心里总会难过的!”
众跟班又是一阵吹捧:“李兄深明大义,尔等惭愧,惭愧。”
更有一跟班暗搓搓表示,拱了拱手献殷勤:“李兄人品高洁,却难免小人作祟。现下书院不许学生单住,这元曼殊三生有幸,能与您同住一舍……不过呀,这元曼殊生的眉清目秀文弱不堪,尤其面容至白,我觉得怕不是傅了粉描了眉咧……”
另一人急忙接过话头,贼眉鼠眼地促狭坏笑着补充:“这娘们兮兮的,哟,免不得就是个那断了袖子的兔儿爷。李兄这现下与他同室而居共享一床,您这样的相貌仪表堂堂,体魄威武健壮,最容易被盯上了,李兄这就寝时可得小心呢!”
李长空蹙了蹙眉,嫌弃地一甩长袖:“莫要胡言乱语,这无凭无据的,可莫要平白坏了人名声。”
他虽如此言说,可终究心里也打了鼓,若是被那小倌娈童似的儿郎给缠上,便是他吃不到咱这块上等羊rou,也难免被惹得一身sao气,不妥不妥。
“咱们一起来见见这位新同窗,尔等惯是见多识广的,也好看看这位元同学是否当真是那……咦,若当真如此,便是冒了大不韪也要调了住所……”他招呼众位跟班一起往宿舍方向走去,语毕还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冷战。
这边厢已经进了寝舍的元曼殊正在整理行装,她乃Jing魅,自然是能将这数十丈之外的动静听得完整。
不由地心道这群手无缚鸡的破书生嚼起舌根来,七嘴八舌的尖酸刻薄,可还真真不输那惯爱说三道四的长舌妇。
呸,说谁兔儿爷呢,人家明明是仙姿佚貌的美娇娘也……
不过看来,李公子很不喜欢自己啊,又不喜咱这才华出众,还厌恶吾此貌美昳丽,哼哼,没关系,现在讨厌不要紧,到时候发现她的女儿身,便是真香打脸现场。
唉,想想这位真真心胸狭隘又自视甚高,莫怪做不了那高风亮节的“梁山伯”,只能当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马文才”咯。
而李长空推门而进之时,元曼殊正躬腰在大床中间摞起了一厚叠古书,长长的从床头直溜溜到床角,以作两两分界之用。
她不急不缓地放好手中的最后一本书,这才起身作揖,不卑不亢地言道:“打头这位便是与我同住的李兄台吗?长空兄,以及其他诸位同窗兄台,曼殊这厢有礼,还望大家多多指教。”
李长空这是第一次细瞧这位元同学,只见他身着一身素衣长衫,生的一副粉面朱唇的俊美相貌。
螓首膏发,自然娥眉,鬓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唇若施脂,纤妍洁白,如美妇人。
真真姿容既好,神情亦佳,眉目间却更多出一种妩媚之色,便如娇女一般。
他霎时便看得失了神,心中一荡,片刻后对那兔儿爷的怀疑愈发加深。
是以只面上淡淡,也不回礼,敷衍地点了点头:“元兄有礼,不知你在床间放书,乃是作甚?”
元曼殊微微一笑,疏离规矩:“说来惭愧,在下打小这睡相不佳,想到要与他人同床共枕便觉惶恐,此番入住书院,唯恐扰及长空兄好眠清梦,自然还是以古书相隔出楚河分界,才可相安无事也。”
说话间她也细细打量起长空公子,他风姿特秀,萧萧肃肃,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倒还真生的一副俊朗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