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像时隔经年的梦,回忆是在试图触碰它与现实之间的分界线,有如划分昨日与今朝的钟表,钟声响的一霎,她就该从这种时空梦境中抽离出来,做清醒的孟晚。
从自己的哀恸中抽身,孟晚亮着眼睛,对金硕珍露齿一笑:“没关系的,哥,我不疼的。”
金硕珍叹了口气。
只能接受这一场无果的对谈。
彼时七个人都已上了台进行彩排,孟晚见没人注意便偷偷溜到了台下,在空旷无人的观众席中挑了个视野极好的位置坐了下来。
欢快的乐曲富于律动,因为要保存体力的缘故,大家都小幅度地动着,孟晚也学她看见过粉丝的样子跟着轻声应援。
田柾国穿着白T,在最后ending时转过身,朝着孟晚的方向wink了一下。
鼓掌的手尴尬地停在开合的状态。
是因为坐在中央的关系吧!
孟晚这么自我暗示,偷偷摸摸地从位置上撤离,预备往后台溜去。
“孟晚!”
背后传来熟悉的喊声,带着上扬的音调,跟刚刚唱歌的嗓音如出一辙。
她心里砰砰乱跳了几下,等背后又骂了声傻瓜,她才无可奈何回过头,果真像个傻瓜。
田柾国蹲在舞台边沿,笑意从他晶亮的眼睛里流出来,笑花就溅到他的脸颊上,激起涟漪一般的酒窝,他拿细长的手指往自己脖子上一指,之后又笑着不说话了。
田柾国一笑,孟晚也不禁跟着他一起,可她成心要逗田柾国,因此只是站立不动。
结果在摄影组异样的目光里,两个人竟然台上台下地对峙起来,一眨眼,双方都变成了八岁。
“田柾国,石头剪刀布。”
“孟晚,一局定胜负。”
按照八岁的玩法,一局定输家——孟晚输了,这样的游戏玩上千万遍她还是在输,输不胜输。
孟晚拿着手里的毛巾给得意洋洋的田柾国擦汗,对方俨然是一副胜者的姿态,嬉笑道:“刚刚怎么不过来?”
“作为你的十年好友,不想过来就不过来。”孟晚一只手叉在裤兜里端详着田柾国的面容说。
“那现在呢?”田柾国歪了歪头。
“现在?”孟晚拨开田柾国的刘海,用毛巾擦拭他汗津津的额头,佯装思考了一会儿后明朗道,“现在我是你最顶级的造型师。”
为了方便她擦汗,田柾国一直像猫打盹那样低着头任孟晚摆布,听到这样的回应便把头抬起来,双臂交叠搁在膝盖上,笑得懒懒的,“辛苦你了,我的造型师。”
从百米到咫尺,从相视到莞尔,一切都心照不宣的闲雅着,连心动都是一种不合时宜。
孟晚重新跑回后台时,田柾国回头瞥了一眼,看着孟晚在人群里左躲右闪,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孟晚不认为田柾国会认出她,但她仍然习惯性地带上了白毛巾。
到了田柾国叫她的时候,那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推诿的借口,可如今她把毛巾塞在手里,一身黑衣,田柾国依旧只需要一眼就能找到孟晚。
可惜不论是谁,都没有把这样的事放在心上,哪怕是放在心上了,钟声一响,也只会在霎时就忘记。
田柾国最终还是没有问孟晚,关于今早她与Jin哥近在咫尺的距离,关于他看不懂的相视而笑,仿佛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共有的秘密,而他是个局外人。
整个上午,他在焦躁并惴惴不安中浮沉,心绪紊乱得像上台前乱成一团的话筒线。
眼前闪过几条或真或假的明星恋爱新闻,田柾国后脑结了一层冰碴似的发凉,有半晌竟然没办法思考。
是占有欲作祟吗?
对他的十年好友吗。
就算孟晚跟Jin哥真的在一起了,他也没有立场质问,更没有资格感到如此烦闷,他早已过了十六岁,不能还像个糖果被抢走的孩童。
他似乎太过习惯孟晚的存在,孟晚在台下鼓掌,田柾国就觉得她会永远做他的观众,孟晚为他擦汗,田柾国就坚信她下一次依旧如此。
“孟晚,下次再叫你,快些来好不好。”
田柾国说这话时,也觉得自己不可思议,因他本是该放手的,去承认孟晚不该永远陪着他,也接受孟晚拥有自己的幸福。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也以为孟晚会大肆嘲笑他或是不理他。
可孟晚却脸上挂着笑,抿了下唇,回了声“好”。
还好,下次她还会小跑着,来给他擦汗。
防弹少年团的化妆师都不是固定人员的,田柾国却时不时会用“我的造型师”来称呼孟晚,他这样称呼的时候极像小王子说起自己星球上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