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早睡和忙碌是治愈心疾的良方。
孟晚做不到早睡,便把早睡的时间全用来忙碌。
偶尔午夜梦回,她恍然坐在缓缓开动的铁皮火车里,半个身子却从狭小的窗子里探出来,前方的隧道仿佛即刻就要迎面撞上,而她摇摇欲坠,可怖极了,可她顾不得瑟缩。
因为田柾国哭了。
他静静站在月台上,望着她的方向,眼泪源源不断地落下来。
哪怕,朴恩星就从背后紧紧拥着他。
何必哭呢。
田柾国,你若跑不过来,也就不必哭了。
火车提速,两个人的身影快速地变成了两个圆点,孟晚失去了支撑的力气,直直地从车上坠了下去,倒在一片漆黑里。
孟晚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是死了,可再睁眼时,她又活在第二天的早晨,阳光落在她通红的眼角,汗珠砸在她的手心里。
孟晚对于睡眠的欲望越来越少,一心只想工作,大脑麻痹的感觉像注射了过多的兴奋剂,让她贪恋不已。
像满足她的愿望似的,防弹的行程越发多了起来,公司上下员工忙的焦头烂额。
打歌,公演,颁奖礼,主办方或是不细心些,未曾遇到过的状况便更层出不穷起来。
比如现在。
“田柾国的衣服怎么是裂开的!”
“不,不知道......我捧来时就这样了。”眼前的人嗫嚅着,孟晚却没有余裕安慰这个晚辈。
田柾国马上就要上台了。
“你捧来前没检查吗?”
对上孟晚的眼睛,朴恩星关于自己这几天太累的解释一时都哽在胸口,还没来得及道歉,孟晚便早移步了。
她更没有跟人置气的时间。
“姐,你先给柾国换上,看有什么可以给他搭搭的,”孟晚将衣服递到有真姐姐手里,转眼便跑了出去,“我去楼下问他们有没有替换。”
夺门而出的身影倒映在朴恩星的眼里。
跟柾国先生一模一样。
这是朴恩星看见孟晚跌倒在楼梯道却依旧想挣扎起身时唯一的想法。
“前辈!”朴恩星伸手要去扶,孟晚却把怀里的衣服急匆匆地塞了过去。
“还来得及,快去!”
朴恩星被孟晚推了一把,一时竟没了主意,只得拼命往后台跑去。
舞台的音乐隔了一层楼失去了旋律,绕在耳边只是一片轰隆隆,携着几个简单模糊的词汇,嗡嗡作响。
朴恩星究竟有没有赶上,孟晚已无暇顾及,疲惫像海啸一样似的要把她吞没。
田柾国要做不怕粉身碎骨的疯子,她已经陪他做了十二年……
“孟晚,如果我们十岁不相识……”
孟晚轻轻阖上眼,苦笑了一声。
——那我大概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疼了。
公司员工发现孟晚时,她正躺在阶梯上大口喘息,手掌的擦伤,膝盖的流血一概都没有处理,吓坏了几个未经世事的后辈。
等她被他们架起来,又一瘸一拐地走到后台门口时,防弹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田柾国穿着朴恩星捧走的衣服,额头上一层薄汗。
他在一片黑暗中径直向她走来,在她开口前对她说:“孟晚!有碘酒吗,刚刚恩星给我送衣服时撞到了膝盖。”
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年因为心爱的姑娘而百般求药的模样啊。
田柾国。
嘴角讽刺地勾起,眼里却要流泪,孟晚一言不发,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没走几步,田柾国却追上来握住了她的手腕,显然是发现了她走路时的异样,眼里都是惶惑与担忧,“腿怎么了?”
“放开。”
“孟晚!”
忍耐到了极限,孟晚狠狠甩开了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大声道:“滚!”
田柾国留在了原地,而她踉踉跄跄地绕过一个拐角,再也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人会有多受伤。
朴恩星的伤口有田柾国来帮她处理,可她自己的血还没止。
“晚晚,怎么流血了。”低头迈步,却被人挡住了去路,她的目光由下往上,最终停在金硕珍蹙起的眉,孟晚笑了出来。
旁人一眼就可以看出的伤口,田柾国,果然是太过急切让你眼盲至此吗。
爱情究竟有何魔力,让一个人这样盲目呢。
孟晚冲着金硕珍摊开了双手,蹭掉皮的位置血已经干涸了,只是颜色鲜艳得让人触目惊心。
她笑着说:“哥,手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