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夜色借着风,灭了万家的灯火。
金硕珍在送孟晚回家前,开车带孟晚绕了小半圈的首尔。
他坐在驾驶座上浑身清冷,却似乎对世界一直抱有着温柔和善意,而这温柔总让人心生感激。
如果她现在是个粉丝,也许会因为这种别样的垂怜而惴惴不安。
“她们都说哥是南韩最难泡的男人,我现在深以为然。”
“晚晚,你又在跟我不正经。”金硕珍耳朵稍稍带些红,透过后视镜瞥了孟晚一眼,后者立马捂着手装疼起来,惹得他无奈失笑。
“这次这么疼,还不吃点教训。”
孟晚满不在乎地开着玩笑,“这不是有哥的碘酒吗?”
“呀,哥的碘酒也是要钱的。”
孟晚笑开了花,旋即回答道:“哥,谢谢你这样照顾我。”
以金硕珍的身份。
我知道这有多么难得,于是每当此时,我都觉得该感谢命运,而非去责问它。
孟晚转头去看掠过去的霓虹灯和乘着夜幕赶车的行人。
无数情绪有如黑色的影子从地底钻出来,一路爬上他们的身体,利齿穿透皮肤,啮咬住他们的心脏。
当孟晚回到家时,田柾国已然坐在她家的门口睡着了。
孟晚一步一步走向他,才发现田柾国还带着舞台上的妆,黑色口罩半挂在下巴上,露出一张Jing致却疲惫的脸。
田柾国是个天生的爱豆,哪怕出现在这个狭小昏暗的通道里,哪怕睡在夜色里,也如天光。
她对于田柾国来说,或许是特别的。
可一旦回归现实,若要阐述他们之间,其实也只是自己像成千上万的人爱上田柾国。
飞蛾扑火,无有不同。
唯独不同的,只有田柾国爱上的朴恩星一人而已。
“啊……是孟晚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孟晚的气息,田柾国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像是还没恢复清醒,只不过条件反射地咧嘴笑着。
刚刚睡醒的田柾国,是最糊涂的田柾国。
糊涂到可以把就在刚刚发生的闹剧,把彼此受伤,把歇斯底里都忘的一干二净。
孟晚在他身侧蹲了下来,双手搁在膝盖上,她听见自己说:“回去吧。”
似是被她冷静的态度吓到,田柾国打了个哆嗦,眼里的朦胧迅速消退了,每消退一分,显而易见的不安就增添一分。
到最后他终于忆起了此行的目的,雾蒙蒙的双眼一时间盛满了不知所措,宛如做错了事的孩子。
“饿了么,我们去老地方吃夜宵好不好,或者我们……”
哄人高兴是田柾国极不拿手的事,以至于他开了头的下半句其实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徒然地张了张嘴,留下一串颓然的无声。
“田柾国......”
听见孟晚喊他,田柾国立刻抬起了头,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孟晚却忽然失去重心,朝着他的方向倾了过去。
田柾国睁大了眼,连忙接住了她,孟晚的头砸在他的肩窝,起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不是撞击所致。
是孟晚在咬他。
不甘,委屈,隔着衣物,丝毫没有留情。
秋夜霜降,空气吸进肺里都带着寒冷,唯有田柾国的颈窝是温热的。
祖先发明「相拥」本是为了互相取暖,他们明明是祖先的后人,却在用它彼此折磨。
孟晚察觉到对方在感到疼痛时的一颤,甚至想推开她的身体本能。
可是没有,即使孟晚没有任何要松口的迹象,田柾国也一言不发地承受住了。
她在等他推开她,却只等到了田柾国咬着牙的隐忍,还有在她背后默默揽紧的双手。
孟晚的眼泪落在田柾国皱巴巴的衬衫上,晕成不规则的落叶形状。
“伤口又疼了么。”
没有得到回应,田柾国静默了半晌,又接着说:“别哭,孟晚......是我错了。”
他们共享了一段可以剪下来的漫长岁月,上面绣满了苦乐的纹,波光潋滟,望不到从何而起,却知道哪里是尽头。
因为接着田柾国的话,好像有别的声音在耳边对她轻轻呢喃。
——你们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