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不知道旁观者是如何认为的,但在她这个当局者看来,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很疼。
路人恐惧的尖叫,司机恶毒的谩骂,汽车轮胎摩擦地面所产生的高温,扭曲成一种诡异姿态的保险杠,还有被她的血所染红的安全带。
一切都好像在渐渐远去,连同深入骨髓的痛感和焚烧的焦味都不再那么明晰。
如果不是因为还在源源不断从身体里涌出的血,孟晚都记不起原来车里这样浓郁厚重的血味是属于自己的。
也许是因为她快死了。
“孟晚!”
叫我……吗?
孟晚脑子钝钝的,甚至分不清这叫她的是姜暮,还是别人。
就在刚刚,孟晚踩足了油门,硬生生撞上那辆银白色面包车时,是姜暮在这么喊她的。
可在方向盘失去控制,而她的车在道路上不辨方向地横冲直闯,直到迎面撞上那些石块后,手机便牵连着耳机早已不知所踪了。
温热的鲜血把孟晚的双眼糊成shi漉漉一片,她眼前光影交杂,再怎么费力想睁开眼也是徒劳。
失去色彩的世界里,走马观花地闪过无数的片断,像在往回走她的人生。
“我……”
挤出来的音节缠绵着甜丝丝的血味,孟晚用力制造了一场她还在疼痛的错觉。
错觉转瞬即逝,而她的瞳孔也随之逐渐涣散了。
我——我什么呢?
好像很多事情,很多的话都是由“我”开头的,人们并不知道接下去的话是对谁说的,表达的是喜怒哀乐还是爱恨情仇,但总归是要期待的。
从“我”字开头期待,一直期待到生命的尽头。
总会有那么一句的,符合期待的,让人惊喜到惶恐的话。
“我今天考试通过了!”
“我要去首尔。”
“我想吃拉面了,陪我一起吗?”
“我帮你实现,你六岁的愿望我都帮你实现。”
或许还有,还有……
还有——
我爱你。
我爱你,田柾国,这样的话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所以你可能也不会信,可这是真的。
我爱你,这是真的。
熟悉的鸣笛盖过了所有的嘈杂,警车和救护车几乎是同时抵达了那条路段,隔离了无关人员,黑色制服与白色大衣在毁损严重的现场中来回穿行。
田柾国是最后一个从保姆车下来的人,因为保姆车有刮蹭,所以浩范室长需要做个笔录。
口罩遮住田柾国的半张脸,他跟金硕珍几个人一起站在防护线外,垂眸等着即将来接他们的车辆,好撤离这个随时会被媒体包围的是非之地。
离得不远是警官队长和一个年轻辅警,相互交流的声音不大,但刚刚好可以传到他耳朵里。
“队长,无死亡人员,两轻伤一重伤,重伤的是肇事者,正要送去抢救。”
“肇事者身份能确认吗?”
“在车里发现了身份证,”年轻辅警交上刚刚发现的信息证明,皱着眉道,“名字有点拗口,叫……孟晚。”
有什么,在田柾国的耳边轰地一下炸响了。
“你说……她叫什么?”
少年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警官再一次的问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
碍于对方的艺人身份,虽然看出长官的不满,年轻辅警却还是回答道:“叫孟晚。”
年轻警察不知道的是,他这个回答,会给现场带来多大的混乱。
“柾国啊!”
“田柾国,你疯了吗!”
一片惊呼下,田柾国几乎是一脚踹开了那道安全警戒的挡板,大步向着正在搬运伤员的地方奔去。
金属狠狠地砸在地上,Yin沉沉的天空下是sao乱不断的人群,每个人好像都被调成了灰蒙蒙的色调,像七十年代不着颜色的老电影。
好像只有田柾国,只有他是鲜活的。
“把他拉住!”
周遭的警察争先恐后地围拢过来,田柾国躲过了一个,又挣脱了另一个,手臂上的青筋透过皮肤鼓起来。
每个人都在喊他的名姓,可他只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些,全都不是他想听到的。
他想听到的,咬音应该再干脆一些,声调要再高一些,尾音不拖长,要因为十多年的熟稔而口齿清晰,透着好像要喊一辈子的自信。
要一个鲜活的孟晚来喊“田柾国”,才可以。
“给我把他铐上!”
“警官!他只是因为朋友重伤受了刺激,并不是有意的,拜托你,患者亲属都在釜山,患者身边只有他了,不然没有签字不能做手术啊!”
金硕珍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细汗,他急的大脑一片空白,却在领头人发号施令前一改温吞的性子,及时制止住了接下来的事情。
田柾国没有因为警员的停止而有所触动,他在